2018年3月16日,星期五,晴。
与你约好,一天以后我奔往你的身旁,从此相偎相依。虽然我们同在烟台,平日里却隔着几十里的路程不能天天相见,如同远离千山万水,声音面容近在眼前,却触摸不到彼此的温度。
现在好了,我们终于可以朝夕相处,日夜相伴。
再见面时,我低着头,有点不敢看你的双眼。虽然能感觉到你的目光时时将我包围,我却始终不敢直视。怕这只是自己的梦境,醒来终归一场空。我是那么的喜欢你,喜欢到心里暗自在意你的呼吸。
彼时,春草嫩绿,杨柳依依。在临时租住的小屋里,你出门上班,留我独守。“田螺姑娘,春天海鲜正肥,晚上等我回来吃海鲜好吗?”
我欢呼雀跃,在你离开后直奔市场。海虹来一兜,扇贝买二斤,海蛎子称20块钱的……裙带菜在包子里透出鲜香的时候,满满的一大锅海味也蒸熟了。剁点姜末,倒些米醋,我不顾烫手,把各种贝类从壳里剥出肉来。“真香,真是个贤惠的小媳妇。”你恰在此时从门外回来,一句话逗红了我的脸。
艳阳高照的夏季,我的皮肤在金色的沙滩上晒得黝黑,看你在碧绿的海水中变着花样翻滚踏浪。
“嗨!小傻瓜,白在海边长大吗?连游泳都不会。”
“我不敢。”抱紧你的衣服和鞋子,我不舍得松开你来拽我下水的手。
“等着,我去摸个蛤给你。”我期待地望着你,满心欢喜。
你从海中返回,一下子将手里的东西抛到我身上,竟然是只竖着夹子瞪着眼睛的螃蟹!
“啊!”我吓得蹦起老高,你摸一把顺着脸颊流下的海水,好奇地看着我,忍不住就在沙滩上打滚。金黄的海沙粘在你湿漉漉的身子上,很快把你包裹起来。你却不以为意,孩子般调皮地又跳入水中,冲洗个干干净净。
秋高气爽的节气里,你提议外出:“周末爬山好吗?”我连连点头,兴奋不已。烟台周边没有高山峻岭,秀美的小山丘却不计其数。艾山、牙山、南山、开发区磁山、牟平昆嵛山、栖霞崮山、招远罗山……年轻就是好呀,多少风和日丽的周末,我们是在汗流浃背的爬山中度过的。
“能不能快点,我都歇了这么长时间了。”我气喘吁吁地追上你,你抬脚继续往高处走,浅浅的笑容里有一丝戏谑。“坚持到底吧,下山我们去撸串喝啤酒。”
冬天到了,你喜欢滑雪,我畏手畏尾不敢出门。烟台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生长在这著名的“雪窝子”里,我却一点点抵御寒冷的能力都没有。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成棉花堆,我羡慕在冬日里只穿两件衣服的你:“不冷吗?”
我帮你系好外套的扣子,你却把它解开,露出长长的脖子:“这温度多好!”
我在小屋里支起火炉,笨手笨脚地加煤,把海蛎子和扇贝,还有地瓜片放在炉盖上烤,不顾一不小心烫伤的手。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我的烧烤技术已经越来越精进。做着这些事,我的心里都是喜悦的,总也忍不住趴到窗户上望望,盼着早点看到你熟悉的身影。
可惜,我等待的时间越来越漫长。终于就像这次,地瓜片烤干了,海蛎子肉烤焦了,我却没有等到你回来,桌上空余相对无言的两只酒杯。
“你走吧,咱们俩没有缘分。”那天,你终于说出决绝的话语,头也不回,上了出国求学的飞机。
我独自一人熬过了寒风凛冽的冬季,其中有一个个日光惨淡的白天,还有一个个滴水成冰的暗夜。阴冷的日子如此漫长,足以让我绝望到以为气温会如同我的心一样,再也不会温暖。
冰雪消融又一春。我去烟台市里,经过你家村口。轻踏你走过的土路,细嗅你呼过的空气,我的泪垂到腮边,视线模糊中望见路旁又长出嫩黄的草芽。
如今的我已经不吃海鲜了,过敏,怕看到贝壳里有你的身影。如今的我更不喝酒了,怕酒入肚肠,却从眼里流出来。
都说写字的人有一个迷信,觉得还无法放下的人,是没有办法写到自己的故事里的。因为你舍不得。
我那么热爱文字,却从来没有写过一篇属于你的小短文。而今,我终于把你写进故事中,终于把你从我的心里挪出来,终于还是要说再也不见。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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