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现代精神体味中不可或缺的意象。记德:“关于床,我将对你说些什么?”床的温情与冷漠,它在美好和淫邪之间毫无倾向的游荡,它对死亡和再生的熟视无睹。。。
我小时候是奶奶带大的。我第一次看到死亡就是去天平间和躺在床上的奶奶说再见。
一直疼爱我和我朝夕相处的奶奶,躺在太平间的床上,一动不动,给少年的我很大震动。死亡的深刻印象从那时起在我心中蒙上阴影。那一年,我第一次去了太平间,火葬场,骨灰堂。那一屋一间一墙一片的骨灰盒,那高高耸立的烟囱,那似浓似淡的一缕青烟。。。
童年,遥远而美丽的梦。小时候喜欢和男孩子一起疯玩,无忧无虑。 爬墙头,沾知了,弹球儿, 摘酸枣儿被树上的洋辣子(Latoia consocia Walker) 蛰了手又疼又痒,打石头子仗把脑袋打开瓢儿,玩灌刀把手拉个大口子去缝针,印象中都有奶奶的身影。她老人家裹了的小脚追不上我,只能放任我去疯玩野跑,再等我带着伤回来时帮我涂药,然后再一起骗过我爸我妈。
唐山大地震那年,北京有很多余震。大家都不敢睡在家里,夜里住在一个叫做防震棚的地方。离家不远,可以来回串。正值暑假,小朋友简直玩的开心死了,每天都像开联欢会一样!大人们可是愁的要死。印象里特别深刻的一幕情景是,一次睡觉前,天气很热,突然的就觉得地面有轻微的晃动,大家马上跑出室外,但是奶奶正在屋里洗脚,我们在外面喊,快出来!快出来!!但是她老人家却不慌不忙地擦脚,穿鞋,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照常动作,然后缓缓地走出来。小时候的很多事情现在即使看着照片,也完全想不起来了。但是奶奶坐在小板凳上不慌不忙擦脚这个镜头却不知为何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奶奶小时候家里是地主,爷爷是富农,据说老爸年轻时还因为这个很受了一些苦。当然我小时候整天瞎跑,啥也不知道,记得她老人家每天都梳头,总是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戴个篦子。特别爱干净,爱做针线活,总是在缝缝补补什么东西。奶奶死的时候穿的衣服是她自己做的,据说那时侯是这样的,贤惠的女人都会在自己还不算太老的时候把自己的寿衣准备好,不给别人添麻烦,也可以自由的选择自己喜欢的样式。
很多东西我小的时候不能理解,就象几年之后,我身边的一个高中同学突然在暑假游泳时淹死。开学后知道这个消息,整个年级的人都很震惊。那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孩子,和我不是一个班,但我记得他那个年纪就留着大胡子,很是令人瞩目。他太年轻了,大家都不能接受。而我刚刚能够接受,死亡,属于一个老人。他们班的同学每人都写了悼念的文章,很多仰慕他的女孩子都哭的寸断肝肠。
但是,死亡终究离我还远。记得我曾经和男朋友说,如果我们分手,我就骑着我红色的单车,一直向北,到草原,到沙漠,到北极,到死。当然没有。如今我幸福地和老公儿子生活在比北京纬度以北很多的地方。只是,我的红色单车,让我曾经的男朋友弄丢了。
刚刚过去的清明节,以此纪念我的单车,我逝去的家人和朋友,和刚刚离去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