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村的落日,好似破了相的红轮懒懒地落在一辆白色的桑塔纳轿车前,向着白色的梦想散射着一片阴沉而微肿的红晕。
他打开音乐,悠闲地坐在车内,用这辆白色桑塔纳所独有的神秘力量等待着一个刚刚好的人。
一个小时过去了,红晕渐渐染上了淤痕,白色的轿车蒙上阴郁和沉默,而那个刚刚好的人还未出现。
路人行色匆匆,摩托车主面露怯色,他在车内焦虑地向黄昏闪射着渴望的眼睛。
听说大国村的村民经济状况普遍不赖,听说大国村的村民胆小怕事,听说大国村的村民宁可委屈少一事也不愿纠缠争执多一事。只是如若不行动,这一切又与我何干?他暗暗想着。
在他萎靡不振,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刚刚好的人出现了。
她开着一辆三轮摩托车,车上载满了新制家具,该是刚置办了新房,经济状况大概不赖。最吸引他眼球的是恰好从车上伸展出来的豪华躺椅一角,足以对应上白色桑塔纳的划痕。
他忙发动引擎,白色桑塔纳巧妙地和三轮摩托车多了一道联系。
“喂!开三轮车的!下来!”他大声呵斥。
听说大国村的村民大都胆小怕事,尤其是这种小资产妇女。
“给我下来,停车!”他冲到她的眼前,恨恨地说道。
“我吗?”小资产妇女踩了刹车,战战兢兢地说道。
他按耐住心中的狂喜和得意,立马乘胜追击,他知道只有保持住该有的恨意和受害者的表情才能赢得预想中的赔偿。
“对,就是你!给我下来!看看你把我的车划成什么样子了!”
妇女胆战心惊地走到白色桑塔纳的划痕前,用手比划了一番,弱弱地说道,“这么深的划痕,不会是我的杰作吧?”
“你看看你的椅子,再看看这道划痕!就是你!还敢狡辩?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依旧弱弱地说道,“不是我。”
声音苍白而无力。
“说说,怎么处理!”
“不是我,这怎么可能是我弄的?三轮车行车速度不过几码?而这划痕明显是在高速行驶中的意外。”她不慌不忙地说道。
可以看出,她懂得确实不少。不过她的声音依旧低沉,依旧没有力度,怕是没有什么底气吧。
“行,你给我等着!”他拿起手机,表示要开始放大招了。
“哎哎哎,等下,没什么事,不用叫人吧?”她说道。
大国村的村民果然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胆怯。
“怎么?怕了?”他趾高气昂地说道,“不过,已经晚了!”
他恨恨地拨通在大国村当协警的兄弟的电话。这兄弟常护着他,罩着他,给他行了很大的方便。只要他愿意,不管黑的白的,在他这里都能变为真理。
“兄弟,我在三岔路口这边,有个人碰到我车了,死不承认,你过来处理下可好?”
“行!”
他挂断电话,悠哉地打开双闪,等待着属于他的真理。暮色中,白色桑塔纳闪闪发光, 金黄的光芒把三轮摩托车幻化成的无与伦比的白色梦想。
不消一会儿,他的兄弟身着协警服装缓缓靠近。
“兄弟,就是她。”他的话还在嘴边,尚未吐出。
哪知他的兄弟握紧了小资产妇女的手,语音语调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个分贝,“所长,你怎么在这?”
他咽了咽口水,忙堆出笑脸,递给她一根纯正的中华烟,说道,“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她冷冷地说道,“收起你那劣质的烟。还有,谁跟你是自己人?”
兄弟挥了挥手,示意他先走为妙。
他慌忙地把车开往隔壁的小渔村,等待着另一个黯淡无光的奇迹降临。
白色梦想在黑夜里忽明忽暗,最后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