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事就像行进中的火车:不管你在哪儿跳上去,都能到达目的地,早一些晚一些而已。”这是《群山回唱》中年老的纳比在致信给马科斯时的自白。《群山回唱》,胡赛尼的第三本小说,我想我到站了。与《追风筝的人》、《灿烂千阳》不同,这一次他弱化了战争的背景,让文字直驱人的生活;但他也并未粉饰太平,因贫穷和战争铸成的悲欢离合,仍旧能撕裂人心。
该书一共九个章节,每个章节的主人公都不相同但又彼此相连,如同远方连绵起伏的山脉,当你穿过迷雾近看,那连绵的山丛中央袒露着一块平地,每个人的灵魂都在那里歌唱,抛弃、背叛、嫉妒、赎罪、爱、宽恕、友谊、欢乐·······轮番上演。翻阅这本书时,作为读者的我明显能感觉到的是:在这些故事中,我并不是旁观者。一如该书封面上的推荐词,“踉跄前行中,你总能在他们身上找到丢失的那一部分自己。”
我在纳比身上寻到了自己在实现了一个目标之后又再度缺失目标的迷茫状态。从研一到现在,我仍然在追寻,但这个问题一直悬而未决,如今的我日复一日的过着生活,但仅是随波逐流的生活而已。“人家说,发现你生活的目标,然后去过那样的生活。可是有的时候,你只有生活过,才能认识到早已有了生活的目标,也许这目标你从未曾想到,现在我的目标已经实现了,我觉得自己失去了方向,只剩下了随波逐流。”
在伊德里斯身上,我见到了自己“看不惯别人张扬,却又无力自己懦弱”的一面。伊德里斯是善良的,他富有同情心。对于需要救助的女孩罗诗,给予了关怀,并给出了带她回美国做手术的允诺,然而当他回到了美国,生活的压力、上司的不支持,让他不得不回避这个承诺。他讨厌堂兄铁木尔的功利、圆滑,但最后伊德里斯对罗诗做的不了了之的承诺最终由铁木尔“买了单”。在我看来伊德里斯对他堂兄并不是“看不惯”,他的心里对于铁木尔的洒脱是羡慕的,只是做不到罢了。生活中,有太多这种“羡慕但又无能为力”的情况了。我想,我对“简单和平稳”生活的向往,也是这其中的一类。
我在小帕丽身上看到了做选择的自己。小帕丽未能去巴尔的摩实现自己的美术梦,是因为父亲的不允许。父亲、家庭的需要让她做出了“牺牲”。而那丝毫没有反抗的“牺牲”只不过是因为帕丽害怕未知的汪洋,因为她早已经习惯了父亲阿卜杜拉为她造就的“生存边界”。我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但我一步也没有挪开过。当被问及缘由时?“父母在,不远游”、“我的家庭需要我撑着”······,这“强大的牺牲精神“,给外人呈现出“听话、懂事”的好形象,但我同帕丽一样都有着难以承认的真相,她“始终需要背负着巴巴(父亲)的重量。”而我的真相是:压根就不是家庭需要,而是我离不开。也许,我的家庭替我背负了逃避一切的借口。
在马科斯身上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东西——认可,来自父母的认可。马科斯,一名外科整形医生,一直在世界各地做志愿工作,但甚少回家。当他再度回家时,已经55岁了,他的母亲——奥德丽娅已是一个需要假牙、尿裤、绒毛拖鞋的年迈老妇了。奥德丽娅笃信人们活着并不是依靠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是让自己害怕和不想要的东西。马科斯的离家在其母亲的眼中不过是一种害怕被拖累的逃离而已。“你做的是好事,你挺让我骄傲的,马科斯”。这句话让他等了半辈子的话也让他开始悔恨那些本可以与母亲和平相处的岁月。在我的家庭中,我和妹妹甚少得到父亲的认可,更直白地说是赞赏。尽管我们渴望,但我想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并不足以让我们去虚掷、蹉跎与父母在一起的时光。
想起来上个星期与父亲发生争吵,随后我打电话同他道歉。他简单的一句:父女之间不必要说这些。我想,有些东西在血缘关系中早已经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了。这些年来,我也未曾和父母道过感谢,但我想我依旧不能去打破这一层默契。但我能做的是:别把他们的爱当成理所当然。
读到最后我才明白,《群山回唱》本质上是一本旨在教会读者如何去爱,去守护、去珍惜的书。
这本书里,还有几个人物,萨布尔、帕尔瓦娜、阿卜杜拉、奥德丽娅、萨丽娅、老帕丽、妮拉、阿德尔等等。这些故事中的人物既是主角,也是配角。“也许每个人只是别人生活的配角,却一定是自己生活的主角。作者用他的上帝视角,全面又细致地审视每一个灵魂,一针见血不带任何评判地把它们诉诸书中。群山回唱,唱的是每个人的灵魂。”借用在知乎上看到的一段话来评论这本书正好。
我在《群山回唱》中看到了自己,隐隐约约也看到了其他人——那些爱我的和我本应该去爱的人。
胡赛尼的上帝视角,展现了人对自己本该守护的东西,会何其轻易地厌弃的丑态。幸而,爱是永恒的主题。
悔恨、赎罪、宽恕、团圆,暗世中仍有一缕希望之光,这一缕光足以让人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