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养育诺诺时,我曾经好几次想要并且试图给孩子添加奶粉,甚至也幻想过逐渐添加奶粉,然后“自然地”以奶粉代替母乳,最终实现离乳,然后自己“找回”没娃前的潇洒。
无奈都以失败告终。
最终,“不得不”继续母乳喂养。
我心里非常清楚地知道,所有发生的,都是我们潜意识里的需要。离乳这个事,只关乎我和孩子。离不成,一方面是我潜意识里不愿意,另一方面是孩子的选择和坚持在起作用。
每一次坚持,都是母子双方合力的结果。其中有成人综合权衡各方利弊的考虑,更多的是,妈妈和孩子的本能力量在推进。
1
快三个月时,诺诺进入猛长期。本来奶量刚刚好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感觉“没奶了”!这对于一个不具备任何实践经验,又还没有来得及用理论武装大脑的新手妈妈来说,不啻是“平地一声雷”,直把自己烧得外焦里嫩,仓惶不已。
我自卑、自责又不安。
在孩子从肚子里出来之前,没有哪个妈妈会不期望自己成为一个至少合格的妈妈的。可现实却如此轻飘飘地抛出一个真相:我也许成为不了一个好妈妈,你看,我连自己的孩子都喂不饱。
基于这种认识,我陷入了深深地自卑和自责里,我不敢跟老公倾诉,担心他也认为我没有能力做个好妈妈。
于是偷偷地上网查询、找人寻求帮助。我试过几乎所有百度里能查出来的“追奶”方法。
结果是,奶量没有任何明显增加。反而因为我太过焦虑,好像还更不够吃了。
如果有母乳指导或者懂得母乳喂养的妈妈看到这一段,请理解我当时的“没知识没文化”————即使现在在母乳喂养方面并不专业的我看来,当时的我也是无头苍蝇似的“病急乱投医”,可笑又可叹。
可当时的我,确实就是“走投无路”了。正值亚运会期间,一天,趁先生带婆婆去看比赛,我偷偷地冲了奶粉给诺诺喝,她已经挂在我身上十几个小时了!
然而,当奶瓶一碰到诺诺的嘴巴,她立马撇开,并且哇哇大哭。
我手忙脚乱,又着急无奈。匆忙在先生和婆婆回来之前藏好奶瓶和奶粉,收拾好“现场”,然后开始了“挂喂”。
从此,我的生活变成了:喝水,喂奶,继续喝水,继续喂奶……最长的一天,诺诺在我身上22小时。
半个月后,诺诺百天,全家去照相纪念,我突然发现原来瘦瘦小小的孩子,已经变得有点“肉嘟嘟”的感觉了。
我奶量大增,信心十足,满满的成就感和力量感,斗志昂扬地准备把诺诺喂养成一个白白胖胖、有着藕节一样手臂的、图画里的孩子。
2
理想总是丰满,现实却往往格外地骨感。
很快我就被啪啪啪打脸了,打得还特别快、准、狠。
在诺诺四个多月时,突然就不吃右边奶了,甚至只要把她往右边抱,就立马哇哇大哭,声音洪亮模样凄惨,一次次让我感觉自己妥妥滴后妈一枚。
问了好多人,都说没有遇到或者听到过这种情况。
全家蒙圈了。
于是一边是右边乳房因为奶结导致乳腺炎,一边是每次吃得意犹未尽的孩子;一个身体疼痛难以忍受和心疼孩子无比焦急的妈妈,和一个心疼妻子又心疼孩子急吼吼又毫无办法的爸爸。
这个时候我心底“给孩子吃奶粉然后慢慢断奶然后潇洒走几回”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可是,如果说吃一边奶让孩子“意犹未尽”,给孩子塞奶瓶就是让孩子“犹如被弃”,诺诺反抗之激烈足以让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举手投降。
只好又老老实实喂奶去。
一周后,一个通乳师说她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信心可以解决。
逐渐陷入绝望的我,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马把她请来了家里。四个多小时后,诺诺不再抗拒用右手抱着,两天后,诺诺重新开始吃右边奶。
正值第一波冷空气南下袭击广州,一年里最冷的几天,我每晚半夜起来通乳房2次,每次要花1小时。每每跟人说起此事,无不感叹妈妈的辛苦和伟大。而我当时无非是一腔孤勇和无可奈何,现在回想却更多的是甜蜜和满足。
我曾如此为一个生命全心全意付出过,它把一颗叫做“爱的能力”的种子悄悄埋在我的心间,这颗种子最终破土长芽、茁壮成长。
至此,我明白,施比受能带来更大的幸福和满足。
爱是一种能力,也是一种选择。
3
生活总会在你意气风发的时候来个当头棒喝,在你走投无路时给你一点希望,所以才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好不容易成为合格的“奶牛”,各种障碍也已排除干净,只等我大显身手,我也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诺诺突然就不吃奶了,不、吃、奶、了!
每天睡醒笑嘻嘻看着我,就是不张嘴,只能等迷迷糊糊时塞进去吃几口。
连着几天,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婴儿肥眼睁睁看着就没了!
毕竟不是真后妈,好歹也亲自怀了九个月,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就这么莫名其妙“缩水”了,而大把“优质饲料”还在不停生产浪费,不仅心疼,还肉疼!
就算用心急如焚来形容当时的我也不为过。为了缓解这种烈焰焚心似的心情,我又一次尝试给诺诺喂奶粉。这种情况下,管它母乳还是牛乳,娃能吃下去最重要呀!
可惜,诺诺的“见识”明显比三个月时要大多了——至少认识奶瓶了。奶瓶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哭声已经进去了为妈的心里。
难得的是,平时爱急吼吼的娃他爹这次却淡定得反常,让我一度怀疑是不是“有情况”了。
原来他竟然订阅了好多“育儿指南”之类的信息,每天发送,还可以搜索查询。
无奈,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订阅的信息是死的,孩子的状况却是随时变化的。
经不起我的念叨,也为了缓解我的焦虑,老公想办法找到一个当儿科主任医生的同学的电话,我如获至宝,瞬间变成了祥林嫂,对着手机没完没了事无巨细地讲述孩子的情况,以期从医生那里获得一个非常肯定的答复:孩子没任何问题。
可惜,医生远隔千里,通过无线电波也只能告诉我:一般情况是没问题的。
然而,有哪个新手妈妈会觉得与自己孩子有关的事是“一般的”?NO!亲妈都觉得自己孩子连拉出来的粑粑都特别金黄特别好看。
而我自认为是妥妥滴亲妈,毕竟剖腹的疤痕犹在,想忽悠也忽悠不了。
因此,所以,我觉得诺诺这种情况一定是非、常、特、殊、的!我决定,如果第n次医生还是不给我肯定的答复,我就要去医院检查了。
最后没有去成,因为第二波寒流来袭,冻得我失去了打电话给医生的热情————一个电话下来,手机发热,手却冻僵了。
然后,第二天,诺诺又莫名其妙吃奶了!
听着那迫不及待的吞咽声,我差点泪奔,惊喜不亚于失而复得。
后来,我知道了有些人把这种情况叫“厌奶期”。再再后来,我终于发现,两个孩子“猛吃”一段时间养点脂肪出来后,总会消停几天,身材和体重的增长基本不会有太大变化。
更后来,我明白了,不管出生或初期有多“肉球”或“Q弹”,只要没有太多人为破坏,孩子最终会受遗传的影响,偏向父亲或母亲的身材。写到这里,我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步入中年的娃他爹和奔向中年(女人永远是奔向中年哈)的娃他娘的身材,除了腰部没有青春年少时那么“盈盈一握”之外,都没有长得“心宽体胖”(可见我家的生活至为清苦)。
我至此彻底把“藕节似的手臂”这个梦想给戳破了。
4
我曾经说过,我对人没耐心对事也三分钟热度,“坚持”对我来说就是“他世界语言”。
因此可以想见,其实还有好几次我试图给诺诺加奶粉以达到“独自去偷欢”的最终目的。
其中一次就是在诺诺6个多月时,我产假已休完,必须回去上班,可诺诺死活不用奶瓶呀!
不用奶瓶也就算了,我和婆婆想到一个办法:用勺子喂。
然而,我第一天回去上班,非常勤快地2小时挤一次奶,到下班时,我除了挤奶、喝水别的几乎啥也没干。可你绝对猜不到,我挤了多少奶?
100毫升!总共!
巨大的挫败感和恐慌席卷了我,我晕头转向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相信奶瓶的刻度。
所以下班,我第一件事就是去、买、奶、粉!再怎么样,不能让娃饿肚子呀!
可是,回到家,婆婆说诺诺第一天离开妈妈,吃得也很少,而且冰箱里不是有冻奶吗?足够了。
冰箱里还有冻奶,所以我需要的是掌握挤奶技巧。
诺诺吃得少,老公安慰我说,孩子偶尔饿饿没事的,总不能一直饱着,古人还说,“要想小儿安,三分饥与寒。”再说了,孩子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把自己给饿坏了么?
你看,有个神一样的队友是多么重要!这绝对是亲爸呀!淡定又信任。
我只好又把奶粉收起来,老老实实喂奶去。
还有一次是在诺诺13个月时,那时我已经是“挤奶熟练工”了,资深背奶妈妈一枚。
时值国庆假期最后两天,我正在外面学习,被婆婆连环电话召回家:诺诺发烧了。这是诺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生病,全家未免都有些紧张。
我给诺诺洗温水澡,温度降下来一些,喂了奶睡着了。
可是,到了晚上,诺诺死活不肯吃奶,嘴巴闭得紧紧的,并且大哭不止。
半夜两点,我和老公带着诺诺去小区里玩,小区值夜班保安正是无聊又犯困之时,得知消息,轮流跑过来找我们聊天。
第二天,有经验的同事提醒我,检查孩子喉咙,可能是咽峡炎。立马去了医院检查,诺诺喉咙一圈的疱疹。
诺诺刚刚学会走路,能量消耗大,辅食又都咽不下去,喂奶又不吃。祖先们曾说过“急中生智”,古人诚不欺我,我一着急还真的想出了办法:挤出来用吸管杯试试。
全家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双眼炯炯有神满含期盼地盯着诺诺的嘴和吸管杯的吸管,希望它们来个“亲密接触”。
仿佛感受到了我们的热切,诺诺抱着吸管杯,咕咚咕咚把150毫升奶喝了个底朝天!
前后十天的时间,诺诺都不肯“亲自吸奶”,挤奶麻烦又辛苦,也不确定诺诺还记不记得怎么吃奶,于是我试着用吸管杯泡奶粉,没想到诺诺鼻子特别灵,还没有吸到就说不是妈妈的nene,然后不再看一眼。
诺诺2岁后,又两次经历我出差一周,可她都没有忘记怎么吃奶。
所以,与其说我在坚持母乳喂养,不如说孩子本能就知道她什么是她最想要的。这个过程,也是我一步步发现孩子,尊重孩子的成长历程。
有人会说,妈妈那么辛苦,付出那么多,就为了喂个奶,值得吗?吃什么不是长大!
只有亲历过的妈妈自己知道,这中间有什么不同。母乳喂养,远不仅仅是给孩子一份最适合的食物,还喂养着孩子的心理,喂养着母子关系。
其实,妈妈也同时喂养着自己。这个过程中,我从一个焦虑不安的妈妈变得越来越从容不迫,从一个注重计划与控制的妈妈变得更加尊重和信任孩子,心量与心力的增长不可估量。
我选择了你,你也选择了我。
你唤醒了我,我影响着你,我们互相学会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