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乳喂养的益处,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意识到。甚至在怀着诺诺时,我还曾与部门同事一起争论母乳喂养多长时间比较好。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在“下午茶”时,我很肯定地对那个为我们母乳喂养启蒙的部长说到:“喂母乳对妈妈的身体损耗应该挺大的,如果喂母乳的时间过长,妈妈的身体应该本能的会自卫,所以9个月后的母乳可能没有营养价值了。”
天哪!我至今不知道这看似逻辑清晰却“骇人听闻”的言论是从何而来。但我知道目前还有很多人坚信着这样的观点,甚至还有些是医生之类的权威人物。
由此也可略见母乳喂养的软环境确实不太理想。
往深了想,这其实也反映了我当时的心态、格局和视野。那个时候,我目光所及无非是“你输我赢”、“你对我错”的非黑即白二元对立。当时的我,以及许多人终其一生,也许从未想过,母乳喂养其实可以双赢。
只要我们跳出二元对立的思维限制,就可以发现这世间很多事情原本都是姹紫嫣红的。
红橙黄绿青蓝紫,我们生来就在多彩世界,只是很多人视而不见,非得把自己围困在黑白牢笼里。
1
母乳喂养于我家最明显或者说最直接的受益,当然是诺诺言言健康的身体。
在诺诺11个月左右,有一天我下班回到家,婆婆告诉我,老公带诺诺去小区游泳池差不多一个小时了。我赶紧带上浴巾去接他们。
在游泳池门口碰到老公抱着嘴唇乌青的诺诺。不出意料,晚上诺诺就开始流鼻涕了。
第一次面对生病的孩子,束手无策又稀里糊涂,刚好那几天手上有个大项目正争分夺秒,于是第二天叮嘱婆婆多喂奶少喂辅食,就又去上班了,只是晚上喂奶次数明显多了。
我这个“后妈式做法”得到了老公的支持,老人虽然担心也没有说啥。
没想到过了两天,正当我把主要工作忙完,抽出时间准备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她却已经没事了。
三年后,当5个多月的言言连续咳嗽好多天,我带她去医院检查,医生一翻望闻问切加听诊,突然问我,“是吃母乳吗?”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后,医生笑眯眯地说:“没什么事,回去多喂奶就好,如果已加辅食,就先暂停辅食。实在不放心,可以隔天去医院检查,但是不需要开药。”
每次去医院都会发现儿科特别多人,每次聊天都会听到很多声音指责医生过度医疗多开药多打针。
然而,我的经验却不是这样。
诺诺真正意义上的生病是在13个月半时,言言第一次去医院并且开了药是在1岁八个月。至今,诺诺已经7岁1个月,言言也马上3岁11个月。言言仅一次服药经历,诺诺正儿八经吃药也就2次,两姐妹都没有疫苗之外打针的经历。
但是,两个孩子其实对环境变化都比较敏感,身上痒、咳嗽、流鼻涕这些小毛病也时不时困扰着她们,在三岁前,我带她们去医院检查的次数也有好几次,尤其是姐姐诺诺。孩子不舒服,当时作为新手妈妈的我很容易焦虑,去医院检查能让我在某种程度上放下心来。
每次跟别人分享我带孩子就医的经历,大家总会说我很幸运,碰到的都是“好医生”。现在想来,这中间,既有吸引力法则,又有自己和医生之间的沟通和互动的影响。
绝大多数医生都是好的,或者说,我们自己可以影响一个医生的“好坏”。
记得言言第一次去医院,是因为手足口病。检查结果一出来,我就很诚恳地跟医生沟通:1.孩子还在吃母乳,2.孩子之前没有服药和打针的经历,3.我更希望得到科学的护理知识,不着急症状的快速消失。
就这样,很多人可能要住院的情况,医生只开了少量的药(因为言言嘴巴里很多疱疹,不肯吃东西,包括母乳,服药主要是为了让孩子能开口吃东西),而同一诊室另一个医生那里,孩子妈妈第一句话就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尽快不咳嗽?吃药不管用,要打点滴才行。”尽管医生一再强调打点滴对孩子身体的影响,妈妈还是坚持。
人和人之间,都是相互影响的。与其说我碰到的医生都是“好医生”,不如说他们本来就是好医生,只不过我的态度影响了他们对于治疗方案的最后决定。
我碰到过几乎不了解母乳喂养的年轻医生,结果也是只检查没开药,谈了很多护理要点。最后医生还说:“要不是看到你这个孩子,我还一直以为6个月后母乳就真的没有营养了呢!”
没有人真正的顽固不化,每个人本性都是向上向善的。我在祈福医院生言言时,因为对母乳的看法不一致,护士长不仅带着护士去病房里了解情况,听了我的观点后,护士长还加入了我的父母成长微信群。
2
在北京学习时,与一个同学拼房。
晚上和孩子们视频完,还没来得及按挂断,同学就迫不及待地问:“你和你孩子之间好亲密好温暖呀!有什么诀窍吗?”
是的,这就是我坚持母乳喂养的第二大收获:良好的亲子关系。
也许很多人会说,即使喂奶粉,也可以有很好的亲子关系。
是的,喂母乳还是喂奶粉,从来不是决定亲子关系质量的因素。
但于我来说,对于一个害怕碰触小婴儿的妈妈来说,母乳喂养无疑是我和孩子之间最可靠又最天然的桥梁。
回想诺诺刚刚出生时,我连碰都不敢,更别说去分辨她的不同需求了,因为她只有唯一传递信号的方式:哭。每次诺诺一亮嗓子,我就从“饿了”开始猜。到出院时(出生一周后),我已经能准确分辨她代表“饿了”、“困了”、“拉了”还是“无聊了”的不同哭声。
试想一个连婴儿都不敢碰的妈妈,如果又没有母乳喂养,怎么可能这么快速达成对孩子这么深的了解和理解呢?
诺诺有轻微肠绞痛和严重湿疹(我认为主要原因是当时对母乳喂养知之甚少,没有守住第一口奶,言言就完全没有),在那么多个无措又无助的夜晚,是母乳安抚着孩子的不适和父母的不安。
言言生下来特别瘦小,皮肤上的褶子到满月都还没有变圆润,奶量小,吐得又多,一直到满100天才有所改善。因为每次吃得少,饿了就哭得特别着急,一着急就上不来气脸色发青。至今无法想象,如果是用奶瓶泡奶粉,如何能够及时满足言言“极少量极多餐”的需求。在调水温、泡奶粉那“漫长”的等待时间里,言言会有一个怎样的心理体验。
母乳完美地满足了这些需求。
在生命之初,每一次哺喂的及时供给,都会向孩子传递“我会被养大”的信心,每一次需求的及时满足,都在向孩子传递“我很重要”的安全感。
每一次的哺乳,都在我和孩子之间传递着:信任、理解和爱。它们一次又一次地加固着我们之间联结的桥梁。
这份联结之深,让我在每次孩子生病时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也让我在每次孩子莫名哭闹不安时能够快速反应找到原因。
每个人都生活在各种关系中,而世间最本质的关系就是与自己的关系,其它所有关系都是与自己关系在外部的反应和投射。我们与自己关系的质量,就取决于生命最初几年,我们与母亲的关系。母亲如何看待我,如何回应我,在最开始就为我们将如何看待和对待自己埋下了最坚实的伏笔。
我与孩子之间良好的联结及这份建立联结的能力,滋养着孩子,也疗愈着我。
3
施比受会有更大的收获,付出总比索取更让人满足。
这不仅是我在母乳喂养中的感悟,也是母乳喂养的真实写照。
母乳喂养1年以后,我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身心两方面的直接受益,这也直接打脸了我自己之前关于母乳喂养会让母亲身体受损的观点。
首先是身体上的。
生两个孩子,我身体都很快恢复。诺诺二个多月时,我回单位去办事,已经完全恢复到怀孕前。
更神奇的是,之前我经常头疼脑热感冒发烧肚子疼之类的,甚至怀诺诺时还感冒好几次,而且每次要好久才好。可是在母乳喂养期间,我除了每年一次感冒发烧,且都在不用药之下几天就好了,就再无别的病痛。
以前便秘很严重,要么几天拉不出,要么一天拉好多次。母乳喂养一年后,这个困扰我多年,也让老公担心多年的问题竟然神奇地消失了!
不管是我,还是老公,都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在缓慢又悄然地发生着变化,这些变化积少成多,到现在已能明显地看出不同了。
我的身体素质明显更好,抵抗力更强,肤色也好了很多。
身体和心理是互相影响的,身体为心理代言,心理也可以是身体的晴雨表。
我们大多数的身体不适,背后往往是心理的压抑。
我身体的变化,一方面直接受益于母乳喂养,另一方面间接受益于母乳喂养,受益于母乳喂养期间,我心理的成长和心态的改变。
母乳喂养不仅唤醒了我做母亲的本能,还一次又一次让我在焦虑、急躁、疲倦之时慢慢冷静、平和,去反思自己,去感受孩子。那种独一无二的被需要带来的满足感和价值感,孩子在怀的温暖、幸福和安宁,一点点捡拾和粘合着我一路走来掉下的人格碎片,拼凑出一份爱的能力。
因为母乳喂养,我一头撞入了育儿和父母成长的领域。
我开始去回顾之前的人生路,去理顺各种关系的藤蔓。
我开始意识到尊重和界限,可以看见自己和他人的不同世界。
我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生活,而不仅仅是活着。
整个母乳喂养的过程,也是我蜕变的过程。
回想当初那个焦虑不安、界限不清、情绪不定的新手妈妈,我充满感激。感谢她做出母乳喂养的决定,感谢她的坚持和不放弃,才成就了现在的我,更流动更绽放更快乐更喜悦的我。
现在,我开设父母成长课堂,和一群妈妈们结伴去寻找更好的自己,我陪伴着支持着她们,她们的变化又激励和滋养着我。
这些,都是母乳喂养直接或间接带给我的。母乳喂养让我收获了另一种思维方式和人生态度,它打开一扇门,奉上整个多彩世界。
记得第一次家长沙龙,在开始前我说了句“赢了道理,输了感情”,好多人多年后竟然还记得。
从输赢对错里跳出来,才有可能去遇见更宽广的世界,那里有许多更美好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