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港漂圈 猫西
上周接到徐大记者的电话,我以为她会跟我说她要结婚了,她说的却是她分手了。
我条件反射地问她,真的?
她很冷静地回答,真的。
我们都沉默了几秒,然后我爆了句粗口,说,***,我真的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她还是很冷静,猫西,我们早就不相信爱情了。
这怎么可能?
徐大记者的男朋友,我和他不是很熟,姑且就叫他“不熟”吧。不熟,大徐和我是大学同学,这两个人的故事现在都还在学校里流传。他们大一新生O’camp分在一组,和香港学生们一起被折腾了一整天后,组妈撂下话说今晚大家都不许睡觉,通宵做游戏。两个人在一群兴奋或无奈的组员中对视一眼,不知哪里来的默契,把口哨和帽子往桌上一拍,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组爸追上去问,你们要去干嘛?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睡觉。
说实话来香港读书的内地生,大多对O‘camp,或者dam beat之类的香港大学文化不太感冒。但是作为刚来不久的小新人,正在战战兢兢,生怕做错了什么被嘲笑的时候,有这么两个人如此硬邦邦地做了自己内心深处想做的事,这一壮举一时间就在内地生中间被传了个遍。大家都在感叹,十个人的组只有两三个内地生,嘿,这么两个人怎么就恰好分到了一组呢。
过了不久大徐和不熟开始手牵手去吃饭,手牵手上课,手牵手散步,大家继续感叹,嘿,这么两个人还真就在一起了。
大徐读新闻,不熟读电脑科学,但第一年有很多课程是专为内地生设计的,所以两人有很多课重叠。香港的大学课程或多或少都会有小组作业。大徐和不熟一起去探访笼屋老人,写社会调查报告,编广东话小品,看中乐团的表演,做presentation……一年之间,一起拿了许多个A和A-。
大一,整个内地生群里两百多人仿佛完成了一次超级速配,不多时校园里就全是成双成对的爱侣。再过不久,一些分开了,一些重新组合了,一些开始向外寻求发展了。只有大徐和不熟,仍然手牵手吃饭,手牵手上课,手牵手散步,大有任你惊涛骇浪,我自闲庭漫步的架势。
我和大徐开始成为好朋友,是在大二下学期。学校组织了一系列参观政府部门的活动,包括立法会,港交所,TVB电视台等。不熟忙着和几个朋友设计app,大徐就自己报名了。去港交所那次,我和大徐大巴上做邻座,我们聊起来。大徐听说我是学经济的,和我讨论了几个问题,我才知道原来她在研究财经方面的问题,还自己开了一个博客写财经评论。
大徐是一个非常有主见,而且内心坚定的女生。认识她到现在,我只见过,确切说是听过一次她哭。那是在大三的国庆节刚过不久,大徐消失了一个星期后,有一天中午我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来电显示的数字很奇怪。我接起来,听筒那边就传来了她的哭声。
她非常的激动,边哭边跟我说,你帮我个忙可以吗?你去x座x楼x室,看看不熟在不在房间,我打他的电话他不接。你如果见到他,帮我跟他说,我差一点就死了,如果我死了,不许他找其他的小姑娘,他要想我一辈子。
这话吓了我一跳。我一边飞快地出门一边问她,你怎么了,没事吧?你怎么就快死了呢?
大徐抽噎了几声,不理会我的话,自顾自继续说,你让他不要担心,我现在死不了。谢谢啊,回来我请你吃饭,我现在要挂电话了……
说着她就把电话挂了。
我真是又急又气,去到不熟房间门口,敲门都是用砸的。不熟那时正在睡午觉,被我暴力的敲门声吵醒,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开门时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把大徐的原话转达给他,他更加惊恐了,拉着我问她怎么会差一点死了,她不是说这几天学校老师带着他们出去做采访么?
我翻了个白眼说,我怎么知道,我连她是去采访了都不知道。
那几天不熟着实食不知味,大徐回来后对她更是寸步不离,什么面试什么制作app都放到了一边。大徐后来才告诉我,原来他们的飞机经过北韩上空时,不知是气流影响还是别的,飞机忽然直线下坠,情况持续了几十秒才恢复平稳,行李架上的行李全部噼里啪啦掉到走廊上。
她说,那时候她脑子里就想着三个人,父母和不熟。
她说,我和不熟好了两年多,那一刻才相信他是我真爱。
大四,不熟拿到汇丰银行一年实习的offer,推迟了毕业,开始加入早出晚归的上班族,加班厉害的时候,经常凌晨一两点才回来。大徐心疼得不得了,自己在网上搜菜谱,每天在宿舍厨房里炖这汤那汤给不熟补身体。
结果一年后,不熟胖了,大徐毕业了。
我一直以为大徐会从事财经新闻方面的工作,谁知她一头扎进了社会新闻里。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就是觉得财经很无聊,做社会新闻才有成就感,有挑战性。
大徐在外面租了一个单人套房,领着勉强月光的工资,风吹日晒跑新闻。于是不熟开始每天蹲在大徐的出租屋里给她煲汤煮饭。
我所知道他们的故事,也就到此为止了。直到大徐打电话给我。
她说,我和他分手了,我也不知道还能告诉谁,就打电话给你了。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太累了,我们俩都觉得累。
我说,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以前都不觉得累,怎么现在就累了?
她顿了顿,才说,不是谈恋爱累,是工作累,生活累。每天起早贪黑,有时候通宵赶稿子,不工作的时候就想睡觉,根本不想和人说话。
不熟毕业后进了汇丰银行,前不久又涨工资了。他想租一间更好的房子,但是我的工资跟不上他,我租不起。不单是房子,我们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渐渐开始产生差距。我不想让他迁就我,我也不想花他的钱。他开始隐晦地劝我换工作,这些都让我精神压力非常大。
我很累了,真的已经很累了。我知道他也累,也加班,他为了迁就我,租房地方离他的工作地很远。我就想,我们都在让彼此更累,这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和他聊,他说他也这么想过。呵,我们还是这么有默契。
既然我们俩都说不出为什么不分手,那不如就分吧。
亲爱的小伙伴,猫西如果和你们讲故事,一定会尽量讲一个好结局的故事,如果不是,只能说明猫西也无能为力了。这一次,猫西特意选在今天和你们说,就是为了努力把它变成好结局。
因为这周发生了一件事,对的,就是你想到的这件事。不熟恰恰在中环工作,于是这一周他都无法去上班,只能留在家里工作。而大徐却更忙了,最多的时候她是守在现场,其他时候都在赶稿子。
穿着柔软温暖的家居服惬意工作的不熟,看着累成狗的大徐,又忽然找回了当年那种心疼她的感觉。于是某天晚上大徐回到出租屋,看到不熟为她煲的一锅排骨汤,两人相顾无言,接着相拥而泣。
不熟说,你看,我们本来都是不容易屈服的人,怎么这次就屈服了呢?
大徐说,是啊,敌人太强大,差一点就屈服了。
张爱玲说,香港的陷落成全了白流苏。我多希望,那件事情也能成全大徐和不熟。也许,那件事情结束后,大徐和不熟又会回到要分手时的状态,会让彼此更累,会觉得坚持不下去。这些都是未来的事,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