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最难解决的三个问题,却也是寻常得低到尘埃里的问题。
早上吃啥子?
中午吃啥子?
晚上吃啥子?
袒胸露背、穿着开裆裤的大老爷们,听到这,不禁抠着鼻屎,一口痰砸在地上,咬牙切齿地开骂:“矫情!管啥子,能吃饱就行。”
上大学时,有个北方的同学,对着饭堂里换料不换味的饭菜,语重心长地说:“在家吃饭,叫生活;在外吃饭,叫生存。”那时候,似懂非懂地领悟了。但真正踏入社会后,才知道这两者有天壤之别。
对送进口的食物,我总怀着一种敬畏的情怀。最寻常的三餐,却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三餐。在电商横扫生活各个角落的时代,肚子饿了,叫个外卖,分分钟能打发饥饿感。快捷,可能也美味,但貌似缺了点什么。光阴的巨轮若能倒转,你还想得起吃了什么吗?
吃,应该是最充满回忆、最容易唤醒内心深处温柔的动作。
读小学时,经常有小贩推着板车卖甘蔗,老爸会不定时的买一整根。等我们放学回家后,老爸会像魔术师般神神秘秘从门后拖出甘蔗。一手抓着甘蔗与地面45度角倾斜靠在肩膀,一手拿着菜刀削掉节骨眼上黑色的硬疤,把甘蔗表面的疙瘩都砍掉,再剁成一段段三四十厘米长的,剁下来的甘蔗用盐水和棉布擦洗干净,才能放进嘴里,怕农药。
大家搬小板凳围着专门拿来吐渣的盆子坐成一圈。甘蔗的节骨眼咬不得,太硬了,容易弄伤牙齿,要直接用刀剁掉。双手一上一下握紧甘蔗,一口咬下,撕出长长的尾巴,嚼呀嚼呀,把汁咽下去,渣吐掉,再咬一口新的,如此循环。甜蜜的汁欢畅地滚到胃里,再蔓延到每一个细胞。越甜,嚼得越起劲。
可现在呢,有甘蔗的日子,我不在家;就算在家,也只是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啃完。老爸老妈年纪大了,牙齿松了,还查出高血糖,甘蔗基本就不吃了。偶尔在广州看到鲜榨甘蔗汁,把成段的甘蔗放到搅拌机里,不到十秒钟,一杯汁就弄好了。却吃不回那种满满期待的感动了。
吃,不是最终目的。准备吃的过程,这种情趣和憧憬,简直妙不可言。
小时候,经常去山里烤番薯。番薯有时候是从家里带的,有时候是偷偷去别人田地里挖的,再用树叶把番薯表面的泥垢擦掉。漫山遍野地找树枝和野草。太阳毒辣辣的,却不觉得热;野草有的带刺,划伤皮肤却不觉得疼;满脑子就是香喷喷甜酥酥的番薯。找一块背风的大石头,把番薯埋在捡回来的树枝野草里,点火开始烧,再不断的添加柴火。其实,专业的烤法是要垒石窑的,但我们不懂,就随便弄,经常番薯外面烤黑成碳了,但里面还是硬邦邦的没有熟。但大家还是吃得很开心,嚼得很起劲,边吃边调侃“不熟番薯吃有补”(潮汕谚语,意为没煮熟的番薯,吃了对身体好)。
在外,吃不到家里的味道,但我不想将就,于是自己试着动手。而我又不想乖乖照着菜谱做,总想加点创意,一不小心就做成黑暗料理。一开始,做出来的是华而不实的菜肴,摆盘精致、卖相诱人,但实际上不好吃。比如,这份猪扒,其实最里面的肉还没有完全熟透。味道也确实一般。
但我没有放弃。坚持下去,现在呢,越做越好了。
男友喜欢钓鱼,每次陪他去,我就安安静静在旁打游戏或刷新闻。上周,我们钓到至今最大的一条鱼,足足有三斤半。
做个清蒸全鱼?太普通了。应该物尽其用,才对得起这鱼的牺牲。于是,把鱼头做成剁椒鱼头。削一边的鱼肉做烤鱼,另一边的鱼肉做鱼丸,剩余带肉的骨头做成酸菜鱼。这样才算功德圆满。我就详细地介绍下这几种做法吧。
剁椒鱼头
把鱼头砍成两瓣,用盐腌制几分钟,再用清水冲洗干净,把葱和香菜切细,大蒜和葱剁碎,放到碗里,把鱼头浸泡下去,上面铺满剁椒,倒入食物油,撒半勺盐。放到锅里,隔水蒸即可。别问我,各种配料的比例,按个人口味调整吧。
烤鱼
用刀在鱼肉上划出几道伤痕,撒盐,用勺子拌均匀,腌制几分钟,冲洗干净。把鱼肉放烤盘上,刷上厚厚的黄油,放到烤箱里,烤到鱼肉略微焦黄,就拿出来。把茄子切长条,土豆切块,放到油锅里煎到半熟,捞出来,铺在烤盘上,再把鱼肉放上去。把姜葱切长条、蒜头切小粒,放到油锅里热出香味,加上辣椒豆瓣酱,搅拌均匀,再倒在鱼肉上。让鱼肉安安静静地在调料里浸泡十分钟,再放到烤箱里烤,至少开200度,烤10分钟,拿出来,不够熟再放进去烤。
鱼丸
现在市面上所谓的手工鱼丸,大部分是机打的。按传统的做法,是把鱼肉割出来,鱼皮朝下。用菜刀在鱼肉上顺着一个方向不断削,削出来的鱼泥会粘在刀面上。
待积累到一定厚度时,用勺子把鱼泥刮下来,弄到碗里。如此反复,待鱼肉快被削完,鱼骨外露时,可以停手。
把生粉、盐和糖放到鱼泥里,生粉和鱼泥的比例大概是一比二,如果怕腥的话,可以多放点生粉。开锅烧水,把姜葱蒜头香菜剁碎放到水里煮,从沸腾的水里勺一些放到鱼泥里,搅拌均匀,待其呈粘稠状态。
用勺子挖出圆球状鱼泥,放到沸腾的水里煮熟,捞出来即可。
待水干了,放到油锅里炸,外皮微微泛黄就好。
酸菜鱼
把鱼用盐腌制,洗净。把酸菜切条、姜葱蒜剁碎。锅里倒油,把所有食材放到锅里炒,待鱼肉泛白,有香气扑面时,倒入适量的水,撒上盐,盖锅煮20分钟即可。
说到酸菜,又叫我心驰神往。小时候,老妈总会腌制一大坛酸菜,酸得让人一提到就想流口水。潮汕的酸菜,是用芥菜做的。挑选胖乎乎、水分饱满的芥菜,竖着切成两瓣或四瓣,把菜叶洗干净,再一颗颗码在镂空竹篮里,待晾干后,放到盆里,撒上盐、糖和南姜,搅拌均匀,用鹅卵石压实。至少要腌制24小时,待菜叶变软,把渗出来的酸水倒掉。再一颗颗,整整齐齐地放到陶罐里,倒入盐和糖,使劲压,不要留半点空隙,在最上面压上鹅卵石,把罐子密封。待半个月后,就可以开罐吃了。炒瘦肉或鳗鱼,简直绝了。
不说了,我擦口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