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的夜
戚龙真
家有急事，不得已，便请假回了家。
晚霞刚刚落幕，我已在候车室等了好几个钟头。
不似过节的热闹，候车室里人虽多，但陪伴我的，只有手机。潮水般的落寂向我袭来，世界之大，容身之处，不过脚下寸地。
等到火车来时，又是几个钟头之后了。
不是节假日，火车上人却出奇的多。在拥挤的车厢里，我有些发闷，便靠着车窗向外望去。可太阳早已落下了山头，天色比墨色还浓，只有几颗星子发着暗淡的光，月亮竟也变的娇羞。火车急速的行进着，偶然有几束灯光透过来，还有零星的几声犬吠。看了半天，实在没什么看头，楞楞的看着手机透着的光，任着脑袋放空。
火车依然咯吱咯吱的行进着，时间也滴答滴答的行走着。已到半夜，所有的人都疲惫了，原本寂静的车厢，愈发寂静了。看着周遭打盹的人们，我应该也有睡意的，可在突然之间，不知为何我却越来越精神起来。
车厢中笼罩着轻柔的光，四周鼾声响起，我滑动着手机，手机的强光打在脸上，眼睛不受控制的眨巴着，眼泪竟不自觉的掉落。
眼泪来的措不及防，我的脑袋突然变得沉闷。我在想什么？我应该想什么？我的意识与我的身体剥离，对世界的感知渐渐削弱。寂寞的潮水来的太过仓促，一个浪头打过，直直的，我坠入漩涡深处。
我的状态有些糟糕，我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我必须脱离这种的情绪。我拼命的扭动着身躯，想摆脱河水对我的纠缠，我张牙舞爪，大喊大叫，心中的怒吼早已震天，我平静的外表下血管暴起，只待体内河水暴涨，决堤而出。
可是我不能，河水一旦决堤的后果不可想象，我不断的加固堤坝，矛盾的感官蔓延着，心绪在疏与堵之间摇摆。
我开始迫切的想念着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在异地的火车上，夜色深沉的看不见归家的路，时间比预想的更为漫长，我想说些什么，可我能感受到的，只有手机和四周的鼾声。
在这一刻，我突然恍惚又清醒的意识到，我现在是一个正在独立的个体了。在以前的日子里，家，于空间概念上就在我的身边。我的亲人，我的朋友，随时可见，随地可见。可现在，心仍然贴的近，却真的不是可以任性相见了。突来的悲伤，心里一阵沉重，但确实缓解了我变得抑郁的思绪。以前觉得成长的话题沉重的有些可怕，甚至恐惧至无法面对，但而今，真正的到了这种的程度，却有种奇妙的坦然。在学校，没心没肺笑笑呵呵，对家并没有过多的想念，而在归家的火车上，思念入骨难以细诉。
我忽然变得平静，身心的平静，难以想象，刚刚的我还在暴戾着，这种心绪来的突然，平复的也突然。天慢慢的方亮了，预示着我即将到家，难熬的时间过了，也就不觉承受不住了。
但想想仍觉伤感，归家之路的漫长，大概是求学之路一种必要的代价吧！我满腹的抱怨，却又甘之如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