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里新种了一大片向日葵。公园很大,有几个出口,向日葵便种在两个主要出口处。这样前来公园里玩的人一进来就能看到向日葵。
“看,妈妈,是向日葵呢。”小朋友牵着父母的衣角,踮起脚才能够得着向日葵的花盘。向日葵只有一种颜色,金黄色的。由于向日葵整天追逐着太阳,它的黄色像是有一种阳光的魔力,很亮很亮。
种在公园里的向日葵和种在田野里的向日葵有不同的使命,公园里的向日葵是用来观赏的,田野里的向日葵则是完成它真正的使命,结子。
和别的花不一样,向日葵的花太大了。 大得像脸盆,即使是园丁们刻意让它们稠密一些,想让向日葵得花变得小巧一点。 小一点的向日葵仍然脸大,至少有手掌那么大。它不仅长得大,还带着刺和坚硬的叶子。小朋友们只能远远地看着它,不能闻香,不能亲它。
大人也喜欢看向日葵,看它金黄的颜色,看它无遮拦的笑脸。他们试图拍些照片,分享给朋友们。但向日葵的花着实有点难拍啊,只有一种颜色,每一个向日葵花盘有可能就占据手机屏幕。它们不能挤在一块,冲着镜头撒欢。
推着轮椅的老人走到向日葵身旁,摸摸它结实壮硕的身躯,看看它傻傻抬头追日。多么美好的生命啊,青春而又勇敢。这是唯一一个敢一直直面太阳的花朵。 但是老人是不会和它合影的。岁月把一个人的面容揉了又揉,刻下深深的刀痕。 和一朵和太阳一样火热的花合影,这只会使得他们显得更加苍老。
渐渐地,靠近向日葵的身影越来越少了。向日葵没有时间去注意是否有人为它停留的脚步,它们努力地吸收阳光,直到不能再抬头为止。尽管这里不是原野,尽管这里没有深厚的泥土,每一颗向日葵自从在这片泥土中扎下根,它就开始复苏向日葵的使命,吸取阳光,结出果实。
“看这向日葵,多丑,都低下了头。”人们走过它身边,侧眼低语。怕向日葵听到么?向日葵已长成不可小觑的样子,高过人群,伸出铁一般带刺的枝叶。那些收集已久的阳光种子正在它的躯体里膨胀,沿着鼓起的脉搏,正冲向一颗颗黑色的黑籽。
我不只是花瓶里的花朵,开花只是一个过程。如果阳光只是一个短暂瞬间,我将将它带得更远。向日葵垂下硕大的花盘,那个像是傻傻的头颅,此刻正充满丰润的果仁,向城市人证明,它绝不是摆设。
向日葵,从来没有向人类妥协,不退去硬刺,不假装娇嫩。走向丰满之日,便是低头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