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每一刻都是崭新的
文|于一潇
14、
再次住进医院，林远的心态平和了很多。一年前，心怀恐惧和不安，现在，却已平静接受。不管结果是好是坏，都安然接受吧，也努力让辛月接受吧，林远告诉自己。
检查结果如林远预料得一样，指标高出了很多，排斥反应严重。之前的主任目前在国外，林远暂时由他的学生治疗。辛月第一次见这个三十出头的医生，心里就打起了小鼓。
“这能靠谱吗？要不，换一个医生吧。”回到病房，辛月便跟林远商量。
“别换了，都一样的。”看林远的神情，是真累了。
算了，别折腾了。辛月看着林远的脸，心里不停地责怪自己，为什么不细心一点，早点就医也许不会这么严重。
大大小小的检查做完后，给出最佳治疗方案还是跟之前的一样。
林远却执意选择了保守治疗，理由是不想再做一次手术，而且手术后还有可能出现排斥反应，难道就这样不停地换下去吗？辛月一时语塞，找不到任何反对的理由。
晚上，趁林远睡着，她托柳婷帮忙联系了几个肝病专家，挨个咨询了一遍，得出的结论都和医院的一致。其中，一位老专家在电话中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其实林远这种情况，说实在的，再次手术出现排斥反应的几率还是蛮大的，确实需要考虑清楚。辛月听了，心生凉意，挂了电话，才发现两只手如同冻僵了一般。
这次在医院待的时间并不长，林远和辛月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往日温馨的家里，除了淡淡的中药气息，现在又多了些许悲哀和无奈。
林远对自己的病情很坦然，总是笑着安慰婆婆和辛月，苦着脸也没啥帮助，还不如笑笑呢。
辛月也知道，周围人的情绪对病人有影响，可就是没办法做到。
有时候，实在是忍不住想落泪了，辛月会走到一边打电话给柳婷。柳婷的话与林远的如出一辙，有次还在最后说一句，有什么可以做的，让辛月千万别客气。辛月想，什么时候柳婷也开始这么讲礼数了。再转念一想，柳婷就是这么个人，什么讲礼数，说得就是真话。
柳婷再上门时，辛月把她拉到一边，特意跟她详细解释了林远的病情。
柳婷边听边落泪，末了抱了抱辛月，说：“别怕，什么时候都有我呢。”
辛月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病来如山倒，林远的身体一天天衰败下去，人越来越瘦。辛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辗转难眠的夜晚，她想了很多，想以前的甜，想曾经的苦，独独不敢想以后。没有林远的日子还能叫生活吗？只能算活着吧。
对病中的人来说，就算有万般不舍，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屏幕上那些含泪哭着喊着要想多看你几眼的，绝对是演出来的。
林远就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更多的时候是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辛月也知道，他病得难受，怕自己一说话就露馅。大家就这样互相欺着瞒着，盼望着天降奇迹。
排斥反应还是越来越大，肝脏衰竭的速度大大超出了大家的想象。林远突然倒下的那一刻，辛月几乎魂飞魄散，婆婆吓得脚都软了。还好是周末，辰辰在家，他比较冷静，马上打了120。
到了医院，林远马上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几个小时后，医生步履沉重地走了出来。
辛月知道，这就是最后的时间了吧。
辰辰还在跟医生交谈着，年轻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担忧。
医生渐渐远去，辰辰缓缓走了过来。
“妈，奶奶，医生说可能就是这几天了。”
辛月掩面而泣，旁边的婆婆也在落泪，辰辰坐在一旁，眼圈红红的。
该来的还是会来，就算是再不甘，再不舍，也还是会如期而至。
命运就是这么讽刺，给你多少幸福甜蜜，就会给你多少肝肠寸断。
林远清醒时，很平静地跟婆婆、辛月、辰辰告别。
“妈，儿子不孝，让您又痛了一次，您以后一定要开心，别为我伤心太久。”
“月，还说陪你去环游世界呢，对不起，我只能食言了。你也是，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妈和儿子以后就靠你照顾了。”
“辰辰，什么时候都记得顾着奶奶和妈妈，以后家里可就你一个男子汉了，要顶天立地的啊。”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再哭我也得掉眼泪了。”
林远在睡梦中悄然离去。
辛月强撑着处理林远的后事，一拨一拨的人来了又走了。
来来往往，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吗？辛月嘴上和众人寒暄着，心里却是无限悲苦。
晚上，拖着疲乏的脚步回到家中，她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任由泪水流淌。
很久之后，辛月才明白，原来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是很强的，强到连自己都无法相信。
原本以为自己会痛得无法动弹，会伤得体无完肤，最起码也会几天卧床不起。实际上，林远的丧事办完后，辛月就挺了过来。
这个家以后就靠她了，她哪有什么资格独自悲伤。
不止是辛月，婆婆也很快挺了过来。这是一个睿智的老人，在丈夫离开后，一力抚养儿子长大成人，在儿子离开后，依然能在人前保持着乐观豁达的态度。
辛月有时想宽慰婆婆几句，还没开口便被老人打断了，好着呢，别担心。
辰辰在这段时间飞速成长，已经完全不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了，举手投足都透着稳重。
假期里，辰辰默默承担起晚上陪奶奶散步的重任。
学习上，辰辰也似乎更加努力了，以现在的名次，考上一个好大学完全不成问题。
辛月欣慰之余又有些心酸，说实在的，她还是希望辰辰是那个会撒娇会逗趣的儿子。
一切都尘埃落定后，辛月开始认真思考起时光的出路。
现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无人经营模式肯定是不行的，必须要有更多的盈利。以前的积蓄还能平稳的生活一段时间，可未雨绸缪总没有错吧。之前柳婷就建议过，让辛月参照丁咏的书店加咖啡馆的新型运营模式。时光的位置不太好，这种模式会不会更好还有待商榷。
明天找找柳婷和丁咏，先取取经吧。实在不行，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做着，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企业会收自己。
辛月摇了摇头，一切都等明天再说吧。
未完待续……
一鸣中篇30天挑战营 | 58号 于一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