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夏季来临的时候,A放弃了稳定轻松且福利待遇甩了同龄人两条街的工作,带着一身蓬勃的诗意来找我。
她对我说,小七,赶紧收拾行李跟我一起去远方吧。
我一脸懵圈,远方是哪里。
她说,是梦想。
我怀揣着满心的敬意重重的点了下头便不再说话,继续手上的工作。
A对我的冷淡有些火气但是很无奈,她问道,你没有梦想吗?
我继续敲击手中的键盘,夹杂着啪啪啪的键盘声,我说努力涨工资升职算吗。
不算。
那我想拥有一辆自己的车,自己的房子。
不算。
那我最想的还是想有更多好多的钱。
这下A沉默了,感觉到她的失望,我有些心虚,也停下手中的工作,静候她的指点。
小七,你年纪尚轻,满眼都是灵气,怎么会这么早就落俗气呢。
我看向A,A看向窗外,她眼里满是对远方美景的向往。她说,小七,别人说人生除了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唉,我怎么觉得我的生活全是苟且呢,而且我也不会写诗啊...
A看着我,眼带怜悯。
这让我觉得很不爽,我从地上站起来坐回椅子上,难得一本正经的说,A,有谁规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不是梦想,凭什么你们写诗唱歌就是梦想,又凭什么说我努力生活就是苟且。再者,退一万步来说,你们都去写诗了,那生活中的苟且怎么办。要知道,生活也不只是诗和远方,还有苟且啊。
我的‘认真’最终打动了A,她觉得我已经无药可救,站起来对我摇了摇头,便走了出去。
我站起来去送她,走廊上风很大,扬起了她的白裙,像是落入凡间的精灵。我心里一动,叫住了她。
她停下来回头看我,我咧开嘴笑着,充满了拨开重重迷雾的明朗和灿烂,大声告诉她,A,我有梦想。
我看到她眼睛微微一闪,好像有些激动,毕竟在这种大城市里,有着纯粹梦想的人实在太少了,听我这么一说,大概有些期待我会改变主意,和她一起去远方写诗。
我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科学家。
我说得很认真,事实上我很少跟别人讲我的梦想,因为我怕别人笑话我。A是个很脱俗的人,我相信她不会笑话我。
果然,A就是A,她没笑,她只是看了我半晌,然后走了。
我愣在原地,最后A那眼神又让我很不爽了,很想冲上前去大声质问,我想当科学家怎么了,我不能有当科学家的梦想吗。
然而我忍住了,站在走廊上吹了良久的风,才把被梦想刺激的神经冷静下来,回去继续写我那看起来更苟且的工作文档。
A很勇敢,这让我觉得她异常高大,十分耀眼,这让在她面前说不出梦想的我,很是卑微和猥琐。和我这样蝼蚁般的人比起来,有梦想的人大如磐石,亮如太阳。
A说的没错,我为了苟且的生活拼尽全力,却没法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奋斗。实际上她最后也看出来了,我竟可怜的连梦想都没有,所以才会那样看我,让我恨不得一把捏碎她的梦想,让她变得跟我一样,成为一个庸碌的生活苟且之人。
我坦白,即使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科学家,我也不可能为了这个梦想放弃我苟且的生活。而不可能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梦想太遥远了,遥远的连点希望都没有,我哪还敢奢望梦想。
很快,我又开始鄙视A,觉得她太过理想化,如果每个人都有梦想,都选择去远方,那谁来苟且的工作?如果农民工只是希望能干完活就领到工资,这样的人是不是就活该被鄙视?为什么为梦想奋斗的人就会被标榜,而为生活努力的人却还要被怜悯居然没梦想。
如果去问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他的梦想,他反问你梦想是什么,能吃吗?你怎么回答?
会说梦想就是力量,它给你生活的希望,而有希望就会有实现的那天。可万一我为了梦想被饿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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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承认,自己只是嫉妒A而已,尽管我在心里极尽偏颇的反驳,可我还是停下手中的工作,躺在地上开始回忆自己的梦想还有什么。
漫画家,钢琴家,小说家,考古学家,歌唱家,警察,舞蹈家,检察官,翻译官,飞行员,医生,篮球明星.....
这么多梦想,哪一个是自己想要的?事实上我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了梦想的,还是说除了科学家的梦想,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只想起一句话。
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无论是去写诗,还是去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