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隔着人间和地狱

初来简书,四处翻看,看见胡瑞的“你知道吗?没钱治病是种什么滋味”这篇文章,果断点击进去观看了。这篇文章搁在以前,我也许只会略过,但今天,我却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文章的故事是一个新闻,讲贵州农村一个贫穷的山村孩子,气管里进了笔帽咳嗽十年没有医治,只因为没钱。看到这里我只有深深叹息,贫穷真的可以要人的命,要的你一点都没有尊严。

就在两年前,我人生中第一次经历了救护车急救,重症监护室守候,住院病房看护。那些天过去之后,一直不想回忆,一度感觉自己快抑郁了。因为在那里真切感受到了生死一念,人间冷暖。

记得救护车进医院时并没有出现影视剧里出现的医生护士奔跑着来急救,什么插管,测量血压心跳啥的,只是有个淡定的男医生淡定的走过来翻看一下病人的眼皮,然后问情况,之后就让等待,其间护士拿来交款条让你先去交钱,让你找到身份证件以及医保卡办理手续。家属慌乱着,猜想着一切,医生们就象逛街一样东瞧瞧西瞄瞄,没有人告诉你病人目前什么情况,一切就是等。虽然很紧张,也挡不住我心中一万只草尼马奔腾嘶吼,可是也没心思力气去医闹。

经过一系列折腾,病人被推进重症监护,因为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这时,主治医生找到我,并问了我家里人口情况,最后直接告诉,你和你的妹妹来签字。其实我是有爸爸的,医生。可是医生说,你们姊妹都已成人,已为父母,完全可以决定一切,你们来就可以了,但是,必须你俩一起签才生效。第一次懵逼了,初次跟医院这么大接触,规矩没拎清。但有一点,我明白了,我已经是父母的监护人了,应该是这个意思。

接着进了医生办公室,医生交代了病人情况,总之就是生死攸关,不一定能抢救过来,即使抢救过来,会有什么严重的后遗症也不敢保证。于是,医生的问题来了:“你们打算怎么抢救?”WHAT!“不是应该你告诉我们怎么抢救吗?怎么问起我们了?” “是这样的,你们是准备全力抢救吗?”第二次懵逼!我不准备全力抢救我来干嘛来了!此处,我内心大喊苍天一万遍。“哦,那我先跟你们谈下费用,全力抢救的费用是上呼吸机一天5000,洗血一次8000,一天洗两次......”。第三次懵逼,原来这就是全力抢救,钱都是论千起的。啥也别说了,全力抢救。已无心听医生算钱了。好,那你们签字,把这个款先交了,我低头一看,账单三万。

接着,就是每天守在重症监护室外,等着每天下午四点开始的半小时探视,进去只干两件事,一是哭,看见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手脚被绑着的母亲,除去哭没有语言;第二件,给母亲按摩,因为不按摩怕肌肉坏死。然后就是在监护室等主管主任,问情况,求帮忙。还有每天一次的交费,每次2万。并且要向来看母亲的各个亲戚朋友讲述母亲的病情,顺便诉诉心酸。讲真的,这是我长大以来见过最全的亲戚了,在哪个无助的时候,真切感受到亲戚朋友带来的温暖,除了陪伴,还有安慰。

漫长的重症监护,天天守在外面,看尽生死。

第一个是一个20来岁的小伙子,因为和女友分手想不开,喝了农药自杀。父母远在千里之外打工,唯一的姐姐刚生完孩子还在月子里,在秋意很浓的季节,穿好了冬天的羽绒衣,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守在监护室外,姐姐一边奶着孩子一边落泪,姐夫,一遍遍打电话给岳父报告情况,两天之后,小伙子的父母连夜赶到,母亲哭晕在监护室门外,因为儿子情况危急,因为不是探视时间,因为舟车劳顿,因为钱财不够。我在旁边,看着他们,跟着泪如雨下,都是同病相怜,特别能体会那种一切都被掏空了的感觉。

第二个是一个50岁上下的农村老人,被马蜂蜇了,浑身黑紫,我看见裸露在外的脚,每个脚趾头都快要爆了,颜色也令人害怕。儿子媳妇从乡镇医院把老父亲送到这个三甲医院,路上走了6个小时,中午进的监护室,不一会儿,主治医生就拿着缴款单找他们了,不知道说什么说了很久,媳妇只是哭,儿子只是低着头,两个人就是不说一句话,如此这般,守了长长的一夜,天亮,带着老父亲走了,说是回家等死。原因很简单,没有钱,他们临村的一个村干部被马蜂蜇了,前后花了40几万,最后也没救过来。

看着默默走掉的他们,无限感慨,亲情,金钱在现实面前,金钱赢了。

如此这般,循环往复,每天看见的不是死,就是将死。每天能做的事不多,除了哭就是哭。结果感动了一众医生与护士。首先半夜,并非看护我母亲的护士找到我,说每天她来上班从我身边经过,总看见我在,总看见我哭,现在能这样的儿女不多见了,最主要让交钱就交钱,让干啥就干啥,他们都被感动了。所以她想跟我好好说说我母亲的情况,我母亲已经抢救4天了,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后遗症也很难预估,以他们的职业经验,建议我和家人商量个抢救期限,否则到最后落个劳民伤财不值得,他们见过太多被家破人亡的事了,觉得活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的,不能为了一个病人弄到倾家荡产,毁了一生,人说到底,终归是要别离的,不管你舍与不舍。半夜里,听到这样知情知暖的话,我感动的直哭。第二天,我找到主管主任,再次问情况,主管主任说,你这个丫头,真是用心,这样吧,我,我们试试中医的法子,上两颗安宫牛黄,以前有这样的病例,西医怎么救都不行,没办法时上这个安宫牛黄就醒了,我是西医,不懂中医的医理,都救这么几天了,咱们最后努努力,不行,你们就做最坏的打算,即使你们有钱,我也不建议你们无止境的救下去,因为以经验来看,如果病人落了严重的后遗症,那么病人是没有什么生活质量的,不考虑你们活人,对于病人来说,痛苦更大。听了这些话,是几天以来医护人员最象人一样说的话,中肯又贴心。在你不懂医学知识的情况下,只从普通人方面考虑给的建议,比任何安慰都更能让人安慰。

在重症监护室外的五天里,让我明白,人间有时也可能是地狱,地狱边上也有温情。对于医生,每一个患者都是普通的,他们都有必要的流程要走,不是你能急的来的,他们每天见惯了生死,看多了病痛,他们自己也许也有各种身体不适,所以他们显得麻木,显得漠然。但是,他们依然保有普通人的感情与真诚,会根据情况给患者家属适当的建议与安慰。不要怪他们总是夸大其词,换我们是医生,恐怕都会如此,因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现在有一部分患者家属都很猛。保护自己总没有错。

对于家属,说实在的,如果父母是家属,那种撕心裂肺难以想象,让人看不下去。尤其一辈子最后只活儿女的那类父母,真的可以说是要了他们的命,站着的比躺着的看起来悲惨更多。如果儿女是家属,表现就比较多样,可能跟每一个人的人生经历,钱财情况有很大关系,但是担心父母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谁看见自己从小依靠到大的父母能不心生悲戚。

重症监护室,隔着人间与地狱。

能在人间时,一定要珍惜,过好每一天,不求有什么丰功伟绩,只需活出健康,平安,小幸福即可。

如果离开人间,请明白,迟早迟晚,死是必然,但一定要活的有尊严,死时很安然。能活,绝不放弃,否则,也别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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