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真是乏得狠了,外头爆竹齐鸣,易兆风听她呼吸渐渐平缓,转身一看,她已睡了过去。
他起身为她盖好,到底是不放心,出门去觅嬷嬷想问个明白,却见嬷嬷与陈太医正将车上东西往屋里搬。陈太医是太医院主事的,皇帝竟允他随了一道来,易兆风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好,拉了他们两个就要问个究竟。
二人哪里敢瞒,遂将前后事一一说与他听了。易兆风直听得一层痛一层怨一层恨一层酸,层层累积,竟不知如何是好,一拳打在墙上,墙皮落了几层,他的手也青肿起来。
“将军万勿焦心。如今万事全靠将军,将军若乱了主意,娘娘可指望谁去?也负了她性命相逼来见将军。”嬷嬷端了温水与他净手,陈太医又道:“娘娘是不大好,但鄙人对皇上说的也不全是实话。娘娘的底子虽虚,可娘娘乃是个柔中带刚的性子,求生之志甚强。一路上我们何等颠簸,她都要撑着与将军一见,如今见了将军,为了日后久长,她也必将全力一搏。”
易兆风想到她刚才勉强吃下药粥的样子。“先生有何高见?”
“娘娘这病也非不可治,只是需假以时日,徐徐图之。鄙人不敢说可痊愈,支撑十年想是无碍。”陈太医多少有些自负,不尽毕生所学显显自己本事,怎知他是师出名门一步步熬上这太医院首席。
只说她能续命,易兆风恨不能立马给先生跪下。太医伸手将他扶起,笑道:“将军不用拜我,我只对将军约法三章。”
“三十章三百章亦可。”
“娘娘伤了心脉,这第一桩事,便是不可再令娘娘劳心费神,思虑过重。将军可应得?”
“娘娘积郁成疾,这第二桩,将军事事须依着娘娘,莫教她忧虑愁烦急怒,将军可明白?”
“这第三桩……”太医犹豫着,“将军正当壮年,血气方刚,鄙人亦知将军与娘娘情深。只是娘娘体弱,将军须知两情若是久长,原也不急于一时之欢,将军切记切记!”
这些话哪用先生嘱咐,但求她好了,他有什么做不到做不得的?
嘱咐停当,各自回屋。
正要挨着她躺下,却见她额上沁出层层汗珠,伸手去探,从后背到胸前密密的冷汗。他只得取了件自己贴身的干净白褂子,拿手揉软和了,又在身上捂了捂,才小心翼翼给她换上,然后贴在她身后揽她入怀。
大年初一一早,城里的鞭炮此起彼伏,震耳欲聋。许是在他身边终得安睡,令熊便也在这一片喧闹中悠悠醒转。低头一看,自己不知何时换了衣裳,身后那人还牢牢箍着自己的腰,脸不觉便红了。
“易……”她拍拍他手,他的唇就贴到了她耳边。
“你醒了?还累不累?我去给你煮粥,待会儿也要好好吃药,好不好?”
她眼中蒙上一层水汽,“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我们再也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