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兆风离京至今,没有太后半点消息。送去的折子回回问皇帝太后安,回来的批复也再无往年那句。他知皇帝必是心中生了疑,她一人在宫中不知如何艰难,甚是焦躁。可这天灾一来,由不得他再想儿女私情,外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自己非忠君也,忠的是这大周百姓。
营中已由三餐减为两餐,城外农民遭了灾,也涌进城来讨碗饭吃。他吩咐二位副将在东西两座城门外开了粥铺,给流离失所者果腹。
如此一来,库中所余不足七日,秦俊罗毅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易兆风身为主帅,要稳定军心,哪怕心中似火焚,面上也不能露出来。
所幸过了二日,有邻近州郡父母官亲自押了粮草过来,说娘娘知北疆困厄,已速令地方上救急,其余几地不日也将送来柴米。教大将军放宽心,朝廷决不负大将军爱民之心。
不过这么一句话,倒仿佛她亲口说来似的,哪里是什么朝廷不负他,分明是她不负他。易兆风大为所动,当着人面也只能叩谢圣恩说臣自当肝脑涂地耳。
懿旨出京,皇帝自然也就知道了。他心情有些复杂。母后对他对国家一向怎样他是知道的,当年若如她所说,真弃了他这少帝,他也无可奈何。她所做种种,或者有负先帝,却不曾有一丝一毫对不起自己。就如这道旨,固然是为易兆风,难道不是为了大周子民?
一路心思百转,行至太后宫门,迎面被匆匆冲出来的小太监撞了个满怀。小太监跪倒在地面无人色,福生正要斥责,皇帝摆摆手,“你在太后宫中办事,怎没学了妥帖稳当?”
“回……回皇上,太……太后昏睡到现在还没醒,嬷嬷急了,叫我去传太医。”
太后那个身子,自他登基,这几年就没大好过,他心中一痛,推开小太监冲了进去,“福生,快去把陈太医叫来!”
入得寝宫,地上跪了一排宫娥在哀哀地哭,嬷嬷跪在太后床前,眼睛也早已红肿。
“娘娘,娘娘你醒一醒……”
太后睡在床上,任嬷嬷怎么摇晃也不醒,皇帝伸手去探她鼻息,已是极微弱。问了嬷嬷才知,昨夜熬到三更,太后又在床上反覆到过了丑时才睡,今日她原想太后怕是会起得晚些,可到了中午都唤不醒,这才急了。
“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皇帝心乱如麻,“哭什么哭!母后没事!母后一定没事!”
他抓着令熊的手往自己脸上贴,她的手太凉,贴上去就软软地滑了下去。
陈太医背着药箱过来,见此情景也是叹了口气,示意内监扶开皇上,自己跪至跟前为太后诊脉。
他摇摇头,取出银针,往人中、少冲、百会穴扎下去。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太后眼睛慢慢睁开,嬷嬷扶起她,她悠悠地舒一口气,刚要说些什么,却又剧喘起来。皇帝端了杯水过来刚要递上,太后一口血已喷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