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对外讲起这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要先从一部电影《书写人生》讲起,也正是因为看完这它,让我不得不回首自己那一段不忍提起的过去,结局也给了我勇气,让我想要诚实地写下这篇文章。也许是受林奕含触动,也许,是想借她生活这个平台给自己一个告别内心恶魔的仪式。
电影中的女主角艾米丽在少女时期,遇见了一个作家,这个给她关怀和写作指导的男人,却只是利用了她作为自己写作的素材,甚至还剽窃了她美好的文字,并且诱奸了她。那时的她仅仅只是一个孩子,她接受这个男人的行为,这是对她童年家庭不幸以及父爱缺失的弥补。
这段经历让她之后的青春期混乱不堪,滥交,不相信爱情,始终得不到快乐,直到十五年后她为了挽回自己真正爱上的人,努力克服了过去的阴影,实现了自己的蜕变,最终勇敢自愈。
这部电影让我想起了那段我无法向身边任何一个人诉说的秘密——哪怕是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么多年我一直选择逃避、深埋,不敢去回想、正视。我为这段经历感到耻辱,回想起来就痛苦万分,我甚至不想承认这就是我的经历。
事情起源于六岁以后,我成了一个孤单的小孩,成长在一个缺失父爱的单亲家庭。女孩子成长过程中,需要一个父亲的存在,给予她爱与安全感,这太重要了。而我的父亲形同虚设,他们离婚后我和母亲一起生活,他也再不参与我的成长,之后母亲也再嫁别家无人顾及我的感受。
那个男人就住在我家附近,家里人都认识他,我管他叫叔叔。被他占有自己时,我和电影里面的艾米丽一样只有十四岁。他那样一个成熟男人的接近,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我毫无防备地将他当作父亲般的存在,想要得到他的关心与爱护。
只是没想到他爱我的方式,就是霸道强硬地占有了我的身体。我挣扎,哭泣,无济于事,我不知道谁可以保护我……我就那样,怀着巨大的恐惧和羞耻之心,被他一次又一次占有。我肯定不是爱他的,不是那种爱情的感觉。像一个乞讨人怜爱的小乞丐,很不情愿地舍弃了自己的身体。只因为,他每次会在我耳边轻声说以后会好好疼我。
只因为想要得到大人的关注和爱。一开始根本不会想到他儒雅温和的背后是一个峭壁悬崖,既填补不了我生命里的缺失,甚至还让自己被狠狠推下了万丈深渊。
14岁,我还没有初恋。月经刚刚来潮。坐在教室里,我无法抬头,无法将自己融入到同学当中,我觉得我是不干净的。
“我不是处女了,一辈子都不会有幸福了。”我这样想。很绝望……很绝望。
后来,我花了很长时间才从那段伤害里走出来,身边没有亲人朋友知道,没有人能体会那种痛苦,所以也没有人能带给我安慰和帮助。我能做的就是不断在心底给自己注入信心与勇气。
拥有一个不幸的童年,可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想要得到一个温暖美好的生活的愿景,我明白这一切都需要自己的坚持与努力。
能在一个完整温暖的家庭中成长的孩子是幸福的。若是没有,那只是老天给了我们一个机会,能够更早地学会坚强,学会独立,更重要是——学会爱自己。我喜欢的作家及心性治疗师素黑说:“得到天下最多的关系,也不能换取一份不离不弃的自爱。”
亲爱的她总,写下这篇文章之前,我都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讲过这件事。我一直认为它是我这一辈子都见不得光的秘密,是一个羞愧的难以揭开的伤疤。
刚好前些天,一个名叫林奕含的女作家在家中上吊自杀,年仅26岁。今年2月,她出版了一本长篇小说,名叫《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不幸的是小说中那个被老师强奸的房思琪,就是她自己。她从没有将那段梦魇般的经历讲出来,高中开始就得了抑郁症,一直得不到身边人的理解。
一直到死去,所有人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如网友所说:“很难过是以这种方式认识了你”。
去年,她已穿上婚纱成为幸福的新娘,可惜,最终还是没能走出来。
我现在选择将这个经历写出来,是为了让更多有着相似经历的女孩,学会勇敢面对,从阴影中跨出那一步,不要放弃自己想要变得更好的决心,相信你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真的希望世界上不要再有第二个房思琪的惨剧发生,也同样希望自己做到和已经过去的痛苦和解。
现实中,我们每一个人都经历着不一样的成长之路,每一个人可能都被伤害过。但是,毛毛虫拥抱了自己的阴影,最终才能蜕变成蝴蝶。蝴蝶那么美,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
“谢谢你为我经历过的一切,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你瞧,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对曾经那个无助的小女孩说。
最后,让我们一起回顾林奕含自杀前8天接受的访问视频,一个人身着粉红色的衣服的对文学和艺术执着迷恋的姑娘,单纯而认真,毫无侵略性。愿天堂有爱有关怀。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是真实的。那个13岁却被她的补习语文老师诱奸的女孩子,就是她自己,她真的长得很漂亮。
小说的情节简介里这样概括这个残忍的故事:
有一天李老师说,你的程度这么好,不如每个礼拜交一篇作文给我吧,不收你周点费。思琪听话地下楼了。老师在家里等她,桌上没有纸笔。
思琪的初恋是李老师。因为李老师把她翻面,把他的东西塞进去。那年的教师节思琪才十三岁,这个世界和她原本认识的不一样。
思琪第一次被老师性侵的时候,他美其名曰“这是老师爱你的方式”。而思琪遭受打击时自我慰藉的方式是“我要爱上他”。
我想出唯一的解决之道了,我不能只喜欢老师,我要爱上他。你爱的人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不是吗?……我要爱老师,否则我太痛苦了。
(摘自《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为什么林奕含不去告她的老师,为什么她的老师有恃无恐?
在小说里林奕含说出了真相:
最终让李国华决心走这一步的是房思琪的自尊心。一个如此骄傲的小孩是不会说出去的,因为这太脏了。自尊心往往是一根伤人伤己的针,但是在这里,自尊心会缝起她的嘴。
李国华发现社会对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罪恶感又会把她赶回他身边。罪恶感是古老而血统纯正的牧羊犬。(摘自《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李国华这样的人比我们更理解这个社会的阴暗,在面对性的暴力时,即便他被揭发,但是被施暴者也会因此被舆论毁灭。所以无论是房思琪还是郭哓奇,还有一群被他侵犯的小女孩,必须也必然要面对 「被强暴后」的自己,与其被社会舆论毁灭,还不如说服自己爱上施暴者。
或许我们还应该反思性教育的缺失。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有两次房思琪想要与父母讨论性侵和自己的遭遇,但两次还没有提出就已经被父母所打断。
刚刚在饭桌上,思琪用面包涂奶油的口气对妈妈说:「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沒有性教育。」妈妈诧异地看着她,回答:「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谓教育不就是这样吗?」思琪一时间明白了,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他们旷课了,却自以为是还没开学。(摘自《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再提到有学生跟老师“在一起“,父母的反应是“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
思琪在家一面整理行李,一面用一种天真的口吻对妈妈说:“听说学校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谁?”“不认识。”“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思琪不说话了。她一瞬间决定从此一辈子不说话了。(摘自《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人世复杂,人性明暗,我们很难猜测为什么总有把手伸向小女生的老师,每个人动机也许都不同,也许每一个道貌岸然的人内心,都住着一个魔鬼。
去谴责魔鬼没有用,去想想我们应该做什么,可以让孩子不至于对人性中的恶毫无防备。
如果你在阅读时感到痛苦,那么这是真实的。她说。
我在看你的采访时感到痛苦,这也是真实的。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