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 一临近年关,我就开始问母亲:“娘,还有几天过年?”母亲说“快了,一进腊月都快了。”“什么是腊月?腊月又是几月?”我就又追着问。“腊月就是12月,马上就要过腊八了,过了腊八年就更近了。”母亲不厌其烦的回答着我的一个又一个问题。问完了,我又央求母亲给我说说,离过年还有几天,我要记下来,数着日子过。母亲笑着告诉我具体日子。我连忙跑到屋外,从墙缝里抠出一小块白灰,在门后面画道道(那时候太小,还没上学不会写字,只会画道道。)。之后我就开始数着天过,盼望着新年的到来。 记得那时候,一进腊月,村里人就会拉上木板车去滑县买白菜,那时候的白菜两分钱一斤,家家都会买上一大车白菜回家,在自家院里挖一个不大的坑,把白菜埋在里边放着过冬。家家还会挖一个放红薯的地窖,至今我依然记得我们家挖地窖的情景。我姐和我哥先挖只容得下一个人的小圆坑,慢慢的往下挖,坑越挖越大,大概有三米来深时就开始向四周挖了,红薯就放在四周的洞里,一个冬天红薯都不回坏。到了腊八的前夜,父亲就用绳子绑在我的腰上,把我送到地窖里拿红薯,我也特别爱下地窖里拿红薯。因为那种悬在半空里惊险刺激的感觉特别好玩儿,晃晃悠悠的就上到了地面上,就像腾云驾雾一样。
年味逐渐就开始变浓了。集市上人也多了起来,卖门画的,卖鞭炮的,都开始上市了。集市上叫卖声,吆喝声,熟人间的问候声传进了人来人往的耳朵里。集市上人山人海,少不了会你碰着我了,我踩着你的脚了,但人们都会微笑着说:“没事,过年了,人多避免不了的。”等过腊月二十,蒸馒头的也就多了起来,那时候过年蒸的馒头都吃到将近二月份。
一晃祭灶就到了。祭灶那天晚饭前,母亲先点上香,再拿上芝麻糖就开始敬灶神了,一番祷告之后,再把灶糖拿给我们吃,就是祭灶了,这也是我当地的习俗。过完了祭灶年味就更浓了,煮肉的,剁饺子馅的,呯呯嘭嘭的作响,站到大街上就能欣赏不一样的交响乐曲。腊月二十五都开始杀猪了,二十六就该煮肉、炸东西了。家家户户飘出来的是一阵阵的菜籽油的香味……
不知不觉除夕到了。这天,母亲总会给我们做一桌子好吃的,还破天荒的买一瓶红酒让我们喝,当然还少不了我们压岁钱。记得那时候都是给我和弟弟两元钱的压岁钱,给姐姐十元,我和弟弟都要和母亲闹半天,说她偏心,给我们的压岁钱太少,其实那时候两元已经不少了,可以买几袋子白菜了。一到晚上鞭炮声不断,都分不清点的鞭炮是睡得晚了还是起的早了,反正一整夜都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天夜里我们都不敢酣睡,生怕父亲大年初一早上拜年不叫我们,母亲总是对我们说:“大胆睡吧,明天早上我叫你们。”大年初一那天天不亮,母亲就把我们叫起来,让我们穿上新做的花棉袄,跟着父亲挨家挨户的去拜年,我们哪是拜年呢?其实只是为了要核桃、糖果罢了。跟着父亲,还有我们本家的叔叔们,从前街跑到后街去拜年。一直到天大亮了,才能拜完回家。回到家我和弟弟就拿上核桃和小伙伴儿们当核桃窑了,先挖一个小坑,一人拿出一个核桃,剪刀布之后,谁赢了谁就拿上所有核桃往坑里投,投中几个就都归你了。有些大人,也会参与进来和我们一起玩,但他们赢了之后,从来不要我们的核桃,都又归还了我们,大人们就是图个热闹。大街上到处是大人、小孩的欢笑声,热闹非凡。
那时候过年会从初一一直持续到正月十六,年味才会渐渐淡去。但现在,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年味儿却越来越淡了。人人依赖一部手机,总在被窝里虚度时光……除夕夜没有了鞭炮声,大年初一早上也看不到成群结队的人们挨家挨户拜年了,大街上也没有了孩子们投核桃窑的场景,80年代的年味儿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