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见公公了,他看起来生活的并不好,穿着汗津津的老头衫,胡子拉碴一脸疲惫,布满血丝的眼睛好像有说不完的心事。我问他怎么了,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梦醒后,竟有几分惆怅。官人问我,我说清明快到了,该去看看爸了。眨眼,公公去世快七年了,从他去世的那一刻起,想到的多是他的好,那些曾经的恨也随着岁月飘走了,空了思绪,留下来的唯有好。
生离死别很残酷,一个人走了就永远再也回不来了。同时生离死别也是一个过滤器,一个生前无论多么令人不屑的人在他的悼词上在人们的眼里,也会被过滤出几分颜色来,在纪念他的文字里在人们的言谈中。古人有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以我个人的看法,这句话也可改为“其人死后人言也善”。也许,唯有这样,也算是善待逝者之举。
不知何时,竟然惧怕街头巷尾的哀乐声。七年前的那个暮春,公公走了,在哀乐声中,我一路痛哭着送他去墓地,一想到家里从此少了一个人,再也听不到他发脾气再也看不到他暴跳如雷,揪心的疼痛让我眼泪止不住。那一刻,我忘了他的暴躁忘了他曾经的林林总总,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忘得有点迟了。我想,也许是从那天起,我怕听到哀乐,一听到哀乐,就会想起日渐老去的双亲,也会想起故去的亲人,就会想起他们曾经的好。
也许你会笑我多愁善感,笑我矫情。但你错了,我往往就在多愁善感后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才会下决心改正。就如我和婆婆之间,她有时候说话真的令人难以接受,但一看到她矮小的身材满脸的皱纹,就不忍心反驳,毕竟相处一天少一天。以前多么厉害的一个人,因为年老竟然也有低三下四的时候,偶尔听到她几句讨好我的话,心不禁隐隐作痛,痛里有血浓于水的亲情。人非草木,毕竟相处二十多个春秋,不是一朝一夕,更何况她是官人的母亲是我的婆婆,爱屋须及乌,曾经的国共两党也在岁月中握手言和。
面对生离死别,我情愿过曾经鸡飞狗跳的日子,毕竟她那时不老我还年轻。但事实,她老了不想和我斗了,也斗不过我了。而我,如同面对一个失去斗志的敌人,也没了兴趣多了怜悯,这种怜悯叫做亲情。
每个人从哇哇落地那天起,都是奔着老而去的,虽然残酷但谁也没有回天之术。前天看到一篇谈论生死的文字,其中一句话很透彻也很无奈——面对生死唯有趁早接受。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我竟然读出话中的几分自私来,趁早接受是为了让自己到时候能尽快走出来。我说与其趁早接受不如趁早尽孝,免得日后懊悔。
人生短暂,谁都是过客,谁也留不住岁月,该珍惜的就珍惜吧。
生活是杯酒,欲醒不欲醉。你醉了是你贪杯,我没醉那是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