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昨晚小何打电话来抱怨,她现在的实习真的很累,每天除了加班还是加班,还哭诉道有天晚上就差点露宿街头,好在一路狂奔踏上地铁的末班车赶回学校。晚上十点半,地铁上的人还是不少,所幸她终于有了位子坐着,要是搁在早高峰,别说座位,不被挤成肉饼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大年初六回学校开始上班,空落落的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说自己总是很容易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然后失眠到大半夜。
宿舍的对面是个繁华的街,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这里却是一片热闹的天堂。夜晚的酒吧总是很热闹,驻唱的歌手随意地弹着那把破木吉他,不管那人唱的什么歌,她总能想起那首《北京,北京》,当她听到耳机里的汪峰用那嘶哑的喉咙唱着:
“我在这里欢笑 我在这里哭泣
我在这里活着 也在这儿死去
我在这里祈祷 我在这里迷惘
我在这里寻找 也在这儿失去”
她总是抑制不住眼眶里的泪水。记得四年前,高考志愿那段时间,她千方百计想逃离这座城市,选择了北京的学校,还说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不让老爸失望,还象征性地在第三志愿栏里填上了一所本地学校的名字,说是离家近,方便。
如今,她已经开始向社会迈进,渐渐地成为一个真正的“北漂”。
听她说,她为什么早出晚归地经常加班,就是盼着毕业之后能优先转正,同时培训的还有很多出自名牌高校的学生,而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一本学校学生,论学历,毫无优势可言,只有刻苦,自己才有一丁点的机会。
小何说,每次跟爸妈通电话,他们都是羡慕着邻居的这个孩子考上了公务员,谋得了一份长久的差事,一边又羡慕着那家的孩子落户在某学校教书。听到这些,她也很羡慕,可她并不想从现在就看到自己几十年后的样子。之前有位妹子在朋友圈发过一段话:如果二十几岁的状态和四五十岁的状态一样,那还不如不过这几十年!不是不想离家近点,毕竟父母都在一天天地变老,可自己的梦想才刚刚起步,更别说定型了。
深夜里,从酒吧里出来的人形形色色,醉酒的样子丑爆了,可对于小何这个一点酒都不敢沾的人来说,喝醉的人酷爆了。经常听到微醺的年轻小伙,对着酒吧对面的寝室大声嘶吼着各种酒后真言。
她趴在窗边,盯着外面的风景,漆黑了许多,只留下道路上的霓虹灯和天上的月亮。北风走了又来,呼啸着刮过,看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测,八级大风,明天又要下雪了。
翻出当年考四六级时用的耳机,调到音乐之声的频道,把天线拔得老高。伴着略微嘈杂的声音,一个超具磁性的男声:这城市的风总是很大,孤独的人总是晚回家。
扫了一眼窗外,的确很大,能不能早点回家?
(二)
晓晨说考研成绩出来了,都不理想,问我还想不想再来一年,我摇了摇头,她说自己想再尝试一年,她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然后专心地“闷声发大财”。
耗时一年多,每天埋头苦干的滋味,与挑战迎面的时候,没有人比亲身经历的人更能够体会到那种酸楚。
晓晨英语专业出身,跨考法律,当每个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都蒙圈了,那法律条文这么多,要怎么克服重重困难去触及未知的领域。
大家经常调侃她:你是看上了哪家法律系的何以琛?
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空穴来风”,听说她高考第一志愿就是法律专业,后来分数不达标,才被调剂到英语专业,原来她一直都有个“律师梦”。
晓晨说考试前那段时间,她经常失眠,夜里睡不着就起来背单词,背着背着就进入了梦乡。
有次她在图书馆看书,背法律条文背得特别想吐,于是自己溜达着跑到操场,沿着四百米的跑道跑了两圈。十二月份的上海很冷,凛冽的寒风吹着皮肤刺骨地疼,她坐在顶层的看台上,一遍遍地翻出通讯录,不知道该打给谁,担心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别人,又害怕别人为自己担心。她把课程视频打开,耳机声音太大,一下子冲击了她紧绷的情绪,她哭了起来,还一边不停地告诫自己: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漆黑的夜空下,看台上只有她一个人坐着,记得上次刚大一那会儿,夏夜的风凉爽地吹,她和一位学姐在这儿谈天说地,当时她还带着对这个城市的青涩感,想翻开那条“青春不老,我们不散”的篇章,可发觉已经物是人非。
整理完情绪,又回到了那密闭的自习室,看到周围的人都在埋头演算着一道道数学题,默念着难拼的英语单词,顿时觉得又有了冲劲。我们都是在一次次放弃了之后才选择又爬起来继续战斗,不仅仅是害怕,更是向往,一条更好的路。
自习室总是很晚才关门,因为很多人接近十点半才离开,晓晨说她室友都去选择了出国和工作,朋友都在准备着各种招聘,只有自己还留在最初的学校,每天自己一个人最早离开,最晚回去,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吃饭。寝室的几个人约着去看了一场电影,连偶尔的两个小时都觉得是种奢侈,都还要赶着回自习室看书,这种日子多么难熬只有自己知道。
但是她是在为自己的梦想单打独斗,所以,她愿意再经历这种生活,因为总要放弃点什么。
(三)
还记得研究生考试完那天,本来约好出去嗨森的几个人,却因为某些小事闹了矛盾。
一个人坐在“五角场”的角落里,看着来往的人群脚步匆匆,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看着手机上的电量一点点削减。总有没眼色的人来搭讪,说是某宗教的忠实信徒,是为了宣传某宗教。原来才发现,落单的人儿总是最脆弱的,一有风吹草动,情绪着实难掩。
晚上八点半,满带着失落感赶上了地铁,座位都是满的,索性就靠在门口的一边座位旁,望着外面的露天环境,随着下雨天,不争气地落了泪。旁边的大妈瞅了几眼,就赶紧收回了那好奇的眼神。一气之下,还把好好的群给退了,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到不行,当时却感觉已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快十点了,还没吃饭,多坐了一站,去全家点上了几份“关东煮”,撑着伞,抵着雨势,默默地往回走,好几次,风都差点把雨伞吹走,还好还好。
小时候,总害怕黑夜,每次走到漆黑的街道,都是一边拼命跑着,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
长大后,总喜欢漫步在夜晚的街道,吹着冷风,驻足良久,不肯回家。
这时,我们都有心事儿,难解的结。
窗外又刮起了大风,孤独的人别再漂泊,快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