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文元
No.29/第十九章/1 - 2
第十九章 决胜浑河沿 收复西四城(之一)(下)
三更过后,西南风骤起,撼木扬沙,尘雾晦蒙。
五鼓时分,天已拂晓,狂风沙暴仍在呼啸肆虐,四下仍是一片昏黑。
俗话说:“五鼓、三更,关公走麦城。”
此时,在将军大帐内,烛光摇曳不定,长龄忧心如焚:孤军深入与敌相持一昼夜,而武隆阿、杨芳统领的前锋大军仍杳无音信。他判断前锋大军必是深践戎马之地,迷道失期。当下叛军已经占有地利,进逼咫尺,又据上风,借风威,得天时,且敌众我寡,所带区区三千兵马独当叛军十余万众,兵力对比极其悬殊。总之,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在我,若再这么相持下去,一旦被敌察觉我方孤军深入,大队贼匪倘若乘此夜色昏黑抢渡前来,别处援贼再乘间道抄袭我侧后,恐至四面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长龄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紧急传令“退营十里”。他打算暂且与叛军脱离接触,待天气转好、大队人马会合后再图进取。
此令一出,军心开始浮动。
当此紧要关头,杨遇春跨步进帐,奋然请缨,欲过河击贼。长龄面露畏难之色,告知因天气不利,打算“退后安营”。杨遇春急呼“不可!”他与长龄观点相左,反倒认为:此乃天助我也!雾晦中贼不辨我有多少兵力,又料想不到我军此刻能渡河进击,出其不意,机不可失!且我为客,利速战,难持久。
见长龄还在犹豫,而情况万分危急,战机稍纵即逝,杨遇春心急如焚,大声说:“留某同毙于此,与国家事何益?如某过河击贼不胜,将军驻兵勿动;击而胜之,提兵接应。”
长龄最终被这种战斗精神所感染,当即收回成命,与杨遇春密为筹划。杨遇春胸有成竹,将破敌之策细细道来:“贼人临河拒守,我兵别无前进之路。倘竟平铺直渡,则彼众我寡,难以得手。唯有乘此风势,合并兵力,潜渡上游,使贼猝不及防,方能出奇制胜。”长龄听罢,许之。
书中暗表:多亏长龄从善如流,否则,将失一令而军败身亡,危矣!
破敌之策已定,中军传令各营,准备战斗!一杆大纛即于阵前竖起,红旗迎风招展,以示有进无退!
在战斗打响前,让我们稍作停顿,谈点感言:长龄和杨遇春这二位仁兄同为统带千军万马的战将,但在危急关头,其表现却不尽相同:长龄满目都是无法克服的不利因素,而杨遇春却能在同样不利的因素中发现转机之所在。这是由于在杨遇春身上具备一种特质——洞察力,一种透过事物表象发现其内在本质的能力。
为将者必须具有洞察力。因为,最坏的时刻往往可能蕴含着最佳的契机,而且,唯有洞察力才能发现并捕捉到这一契机。
19世纪初叶,有一位与长龄、杨遇春同时代的将军,他远在欧洲的普鲁士王国,名叫克劳塞维茨,正在写作那部后来被取名为《战争论》的著名书稿。也许正是同样一个夜晚,在微弱摇曳的烛光下,他坚定地写下了眼前这段闪亮的文字:
“在行动中大多需要立马下决心!此时并没有充分的时间给你去重新了解情况,甚至连仔细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要想不断地战胜意外事件,就必须具有两种特质:一是在茫茫的黑暗中仍能发出内在的微光以照亮真理的智力;二是敢于跟随这种微光前进的勇气。”
这里所提到的“内在的微光”就是指洞察力。克劳塞维茨将军讲得多么生动形象,而且精辟!
黎明将至,新的一天开始了。时间指向道光七年三月一日(1827年3月27日)。战斗即将打响。
有道是“站在高岸上,遥看颠簸于大海中的行船是愉快的;站在堡垒中,遥看激战中的战场也是愉快的……”所以,还是让我们回到浑河沿继续观战吧。
首先进入我们视线的是,长龄先派一千名索伦骑兵大张旗鼓,沿河下游作欲渡状,用以牵制叛军主力;接着便是杨遇春自率亲兵数十骑,连同二三百名汉南虎头兵,携抬炮数十架,潜赴上游。当此之时也,大风扬沙击面,障敌耳目,清兵乘势骤渡,一踊而过,朝着西南方向迅疾穿插,随即兜转,占据上风头,全力突扑叛军侧后。前锋炮手首先扛炮轰击,炮火借风势并作齐发,一时间天崩地裂,震耳欲聋。炮雨中,杨遇春率二三百马步官兵摧压骤至,竟如百万大军从天而降。
贼营登时大乱。叛军头目急忙掉转兵马拼死抵抗。两相刀矛竞举,枪炮震天。一番混战过后,清军越战越勇,顺着风势直前扑杀,如山奔海立一般;叛军且拒且退,被大风刮得晕头转向,不辨虚实。清军来了个大炮上刺刀,数十门台炮近敌齐射,炮借风威,风啸炮鸣,火光冲天。叛军但见对面红光四射,人高马大,不由得惊呼“关公来了!”军心随之动摇,旋即放弃抵抗,纪律全无,一人倒毙则一队鸟散,一队鸟散则全营狼奔豕突,十万叛军顷刻间溃不成行。
索伦骑兵乘机自下游渡河,与上游的杨遇春前后夹击,踏平叛军阵地。可怜那几个远道而来的英国间谍从此人间蒸发,想必是死于乱军之中,化作他乡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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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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