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真正上班是一种怎样的体验,真正的谈一场恋爱是怎样的体验,也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大全说。
身患癌症的大全今年仅仅28岁,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虽然每天她都在说服自己,但日子一天天过去,面对死神将要如期而至,她还是会十分恐慌。
第一次知道自己患癌的时候,大全还不太明白什么是“癌症”,她只知道事态严重,躲在病房中嚎啕大哭,那是最本能、最原始的死亡恐惧。
这样的“恐惧”让我想起死刑犯的故事,那是一群穷凶极恶的亡命徒。
在死刑执行之前,有的人可能表现的很冷静,有些甚至若无其事;他们中有的人可能因为神经大条,还没开始真正感知死亡,还有一部分人,在极力的克制情绪的外泄。
然而无论理智如何“慢条斯理”的劝说,在感受到死亡真正来临之时,原始恐惧都无处遁形。
“它们”发生在不同的过程节点。
可能是在房间中踌躇、彷徨着,突然被狱警架走的时候;还可能是在行刑的路上,望见了远处生机盎然的花朵;或者双膝跪地时,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
最原始本能的恐惧终于不被控制,那表现来的直白而干脆,是大小便的失禁,是身体的扭曲和抽搐,是不可抑制的颤栗不止。
面对死亡时的本能反应,不可抑制、不可逃避。
可大全仅仅28岁,她没有什么罪大恶极的罪状,她还没来得及体验世间滋味,她不过是一个提前感知死亡的少女。
大全面对死亡时,也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她希望死或者死后都可以更体面些。
“我想着就把我给火化了,就随便撒个地儿。
撒树林里也行,撒海里也行,随便。”
——大全
大全也许不想让人看见她死前,或者死后的难堪场面;最好没人关注、没人想起我,草草完成死亡这件事。
一切生物都本能的渴望生命,当面对死亡时,我们都是生命的囚徒。
二
还有人极力地终结生命。柯南道尔就曾写过这样一篇短故事。
几千年前,一个埃及法老和同伴帕米斯研制了一种神奇的药剂,药剂可以抵抗衰老和暴力对人体造成的伤害。
药效可以维持几千年,但副总用是,即使你想放弃生命,却依旧求死不能。
一日,法老和同伴散步时,看见了总督的美丽女儿阿特玛,他们二人都坠入爱河,同时爱上了阿特玛。
后来,法老得到了阿特玛的芳心,他们相爱了。失去爱情的帕米斯独自一人继续自己的药剂研究。
在肺病瘟疫蔓延整个埃及时,阿特玛也染上了肺病,还没来得及注射“药剂”就已经死亡。
得到阿特玛的死讯后,帕米斯跑到法老房间,怒发冲冠的责备他,为什么不挽救阿特玛的生命。
同样因失去爱人而痛苦的法老无言以对。
帕米斯对法老说,自己已经研制出一种新药,并已经服用,再过一小时后就会死亡,追随美丽的阿特玛而去。
“可你却仍然留在人间,被生命束缚着!”帕米斯喊道。
无论法老如何哀求,帕米斯也不肯将新药配方告诉他,并说药方中的一种成分他永远都不会找到。
“你得到了她的爱情,可是谁是最后的胜利者呢?你留下了可鄙的生命。而我却能得到爱,我得走了。”帕米斯临出门前说道。
自那以后法老日复一日的研究药剂,每当觉得面对漫长的时间支撑不下去的时候,都会走到阿特玛的坟墓旁祷告。
法老穿越漫长的时光,从奴隶社会到资本主义,从电光火石的神迹到宗教崛起,他见证了整个世界和人类的变化。
但这个时空里的行者却对此无动于衷。
最后,他跟随阿特玛的棺椁来到了法国的卢浮宫,并以“馆员”的身份潜伏了下来,找到了在棺椁内帕米斯留下的新药配方。
终于,阿特玛可以微笑的迎接死亡了。
三
人生百年,大多疯狂的渴望长寿,这“渴望”与生俱来。
神仙、佛祖们无论如何和我们说人生苦难,但都无法使我们与佛祖真正感同身受。
一方面基因的本能不允许你迷恋死亡,因为“求生”的本能就镌刻在DNA里。
另一方面,生命的“感受”不能像知识或者科技一样,依靠书本和文字累积学习,也就无法真正的理解生命。
生命的感受,始终太过主观。
可柯南道尔的故事赋予了一个人物可以累积生命感受的能力,几千年的漫长岁月让他无比厌倦人生。
“夏虫不可语于冰,井蛙不可语于海”。
蚊虫的生命不过一夏,人类不过百年的一生就很长吗?
佛陀是否就是一个“时空行者”,穿越冗长的时光,向一生不过百年的“夏虫”们说着他对生命的感受呢?
大全28岁,她渴望爱情、渴望工作、渴望最最普通而平凡的生活,没人能真切体会到她的心境;柯南道尔笔下的人物穿过悠悠岁月,却百无聊赖但求一死,我也无法真正明白和“冰”一样严酷的3000年时光。
真正的孤独源自于貌似相同的生命,却各自拥有着独一无二的主观感受。
可我们感受的时间又太过短暂,白驹过隙,雾里看花。
生命重要,但知道生命的意义或许更重要。
夏虫知不知道冰的样子不重要,多听关于“冰”的故事比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