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贵阳城,冷雨绵绵,和西部高原的其他城市一样。下班路上,购物狂的习惯从富有到工薪阶层的生活,习惯无法改掉。从盐务街一直逛到省府后门。
这座城市不大,一条环城路连接着家和公司,我一般都会步行一段路在上车,这样来回的上下班。这座城市很简单,简单到你常在同一条街遇到同样的人,幻觉似的以为生活在重复或是时光发生扭曲重叠。这是一座后起之城,在新与旧、传承与开拓的纠葛中循着新时代城市化的车辙行进,一切都不断趋于合理。
走到家的山脚下,遇到一位拾荒老人,他已年过古稀,背篓里已装满从垃圾桶里淘到的“宝贝”。他右手里握着一个铁钩,正从垃圾桶里钩出一包东西,左手扒开看看,又扔回去。
然后,他迈着迟钝的步子向市区走去。当我再次回头时,老人连同他贴身的背篓已模糊在傍晚的雨雾里。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近年来已经很少有拾荒者了,老年人的生活基本是无忧的,如果子女无赡养能力,可以享受最低生活保障待遇,如果无子女,可以享受特困人员供养。当我偶遇拾荒老人的时候,确是难以用黑格尔“现实的即是合理的”这样的话来诠释生活,一时只剩下一颗悲天悯人之心,有些许不安。
记得谢老师在讲解《红楼梦》时说,对于富丽堂皇的大观园,刘姥姥代表着一种救赎。现代化的计程车在前行,我们的生活境况越来越好,但生命的韧度是弱化的,我们渐渐没有勇气坦然担负生活中突如其来的不堪与苦难,所谓救赎,就是多存一颗心,一颗不屈于波折的心,一颗同情困难的心,一颗常常审视自己生命的心。
当我们认真审视自己生命的时候,自然会发现人的生存是有特殊性的,是一个肉与灵争执统一的过程,物质与精神两个方面都得到满足,才足以说生活的幸福与正义。如此,伊壁鸠鲁也认为,幸福是身体健康与心灵无烦扰。
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个时代的拾荒者。如我,摊开一本书,游走于异域,穿行于古今,文化已为化石散落人间,我就是一个精神的拾荒者。
当从思绪中返回现实,我已到了家门口。侧目望去,门口的几棵银杏树叶已蜡黄,在雨雾里摇曳欲落,如果冬天足够残酷无情,所有生命都应该有朝向春天的勇气和决心。
但愿我们是这座城市乃至这个时代最后的拾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