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主要简单介绍希腊前七世纪到前五世纪的思想史。也是个人学习古希腊哲学的笔记,后面将不断更新,主要取材于武大哲学教授赵林老师的《古希腊哲学史》。
早期希腊哲学主要分为四大学派:
一 米利都学派 :
在公元前七世纪,世界上绝大多数地区的人类都是通过神话故事来理解万物,直到……
1 泰勒斯
提出万物皆产生于水,这是被誉为哲学之父的哲学家,对世界的认知首次脱离于神话故事,据亚里士多德所记录,在他认真观察自然中,科学探究的精神首次在人类脑中发光。
2 阿纳克西曼德
作为泰勒斯的学生,从老师提出世界自某物而产生的思想下,首次提出世界“本源”的概念(Anti)。但不同于老师的是,阿纳克西曼德不同意世界本源是能够被定性的东西(例如水),他觉得,如果一个事物被限定,那么它不可能产生另外的事物,猫永远生不出狗。所以诞生出世界万物的本源,必然是 不是一个什么东西的东西,而是阿派郎,这么一个无固定限定、形式、和性质的物质,非常抽象而深刻。
3 阿纳克西美尼
认为气为万物本源,具有凝聚和稀释两种运动方向,在运动中诞生出万物。这不同于我们现在所认识的“空气”,而是某种看不见摸不着,难以限定的,但又确是某种自然形态的物质。这很像两位米利都先哲思想的结合。据记载,18世纪哲学家黑格尔在阐释辩证法思想的正题反题合题时,引用到了米利都学派思想发展的过程。
二 毕达哥拉斯学派
一个兼具科学与宗教特征,又颇具神秘主义倾向的学派。代表人物是毕达哥拉斯本人,在观察万物时提炼出事物背后的抽象规定性,认为数为世界本源,崇拜整数,认为“1”是数的第一原则,万物之母,也是智慧;“2”是对立和否定的原则,是意见;“3”是万物的形体和形式;“4”是正义,是宇宙创造者的象征;“5”是奇数和偶数,雄性与雌性和结合,也是婚姻;“6”是神的生命,是灵魂;“7”是机会;“8”是和谐,也是爱情和友谊;“9”是理性和强大;“10”包容了一切数目,是完满和美好。在数学这个领域里,尼罗河旁的埃及人最早用几何学来建筑,但从几何的“形”中挖掘出背后的“数”,这是希腊人给世界作出的伟大贡献。
不幸的是,因为年代久远、认知有限,当学派里的思想者希帕索斯想出等腰直角三角形,最长边决不能用整数表达时(根号2),便摧毁了学派的宗教信仰,被其他教徒投入了汪洋大海,若干年后人们从而认识到了无理数的概念,迈过了这被称为第一次数学危机的事件。
回归到哲学角度来说,当认识到,明明是能够被清晰感知到的“形”,背后却隐藏着一种难以理解的,更为隐秘的数的时候,希腊人便觉得数比形更加本质化,这种思维倾向就导致他们认为思想触及的事物比感官触及的事物更加深刻而真实。所谓眼见为虚、思想为实。完全不同于中国传统思想的“眼见为实”,这是东西方文化产生重大不同的一个分叉口。
三 爱菲斯学派
赫拉克里特
朴素辩证法的先哲,认为世界没有固定的本质,万物都在不断的变化之中,名言为“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变是客观世界唯一不变的。提出火本原说,因为他认为火是最接近于没有形体的东西,而火本原的概念同时包含了“火生”和“火灭”。火生时一切归于火,火灭时万物诞生。这个世界都在不断的火生和火灭中运动。
赫拉克里特另一方面贡献为“逻各斯学说”(logos),即对立统一的规律,原始的统一是不断地活动和变化的,永不停止。它的创造是毁灭,毁灭是创造。一种东西变成另外一种东西,比如火变成水,火就消失在新的存在形式中。每一种东西都这样变成它的对立面,因此每一种东西都是对立性质的统一。没有什么东西的性质不变,没有什么东西具有永恒的性质。从这一意义来看,每一种东西既存在,又不存在。有这种对立,才能有世界。比如,音乐中的和谐就产生于高低音调的结合。
世界为斗争所支配。赫拉克利特说,“战争是万有之父和万有之王”。如果没有斗争和对立,世界就会消亡——停滞或者毁灭。对立和矛盾统一起来才能产生和谐。“生与死,梦与醒、少与老,是同样的东西。后者变化,就成为前者,前者变回来,则成为后者。”
四 爱利亚学派
1 克塞诺芬尼
一位极具智慧的游吟诗人,在对神话故事浸泡的人中,最早提出是人创造了诸神,而不是诸神创造人类,但他并没有走向无神论的道路,而是提出认为神只有一个,不同于人的外形,是静止的、永恒的、用思想力量创造并使万物活动,这样,克塞诺芬尼都提出了全新的神的观念。
2 巴门尼德
不同于赫拉克里特的运动观,巴门尼德这位存在论思想先哲认为,世界是永恒不动的,我们地感官和经验全是假象,唯一真实的存在就是“一”(不同于毕达哥拉斯数概念的一),一是无限的,不可分的。冷就是不热、黑暗就是不光明,世间万物没有对立面,没有质的不同。“一”就如同一个球,占据空间并无所不包。
这种一体化的思想也包括时间,巴门尼德说,没有过去,凡是我们说起过去的事,过去就在现在发生着,没有未来,凡是我们想象未来,未来就在了。一切表象、感知、经验都是虚妄。
3 芝诺
作为巴门尼德的学生,芝诺的主要成就在于为他的老师所辩护,提出了多个经典的芝诺悖论,主要用来证明感官和经验的虚假,例如古希腊大英雄阿克琉斯追乌龟:
阿喀琉斯是古希腊神话中善跑的英雄。在他和乌龟的竞赛中,他速度为乌龟十倍,乌龟在前面100米跑,他在后面追,但他不可能追上乌龟。因为在竞赛中,追者首先必须到达被追者的出发点,当阿喀琉斯追到100米时,乌龟已经又向前爬了10米,于是,一个新的起点产生了;阿喀琉斯必须继续追,而当他追到乌龟爬的这10米时,乌龟又已经向前爬了1米,阿喀琉斯只能再追向那个1米。就这样,乌龟会制造出无穷个起点,它总能在起点与自己之间制造出一个距离,不管这个距离有多小,但只要乌龟不停地奋力向前爬,阿喀琉斯就永远也追不上乌龟!
往上内容是代表古希腊早期哲学思想的四大门派,这些伟大的哲人们用其或抽象或具象深刻而又迥异的思想给希腊古典时代的哲学搭建了一座宏伟的大厦,有建构者就有解构者。因以雅典为代表的希腊城邦给予公民充分的自由与民主,这些公民都有从政的热情和义务,而在当时,若想让自己的政治地位脱颖而出,必须掌握辩论之术。于是在公元前五-前四时期,就有这么一批以教人辩论为职业的人,也称“智者派”。以著名智者普罗泰戈拉为首的辩论者们认为:世界没有不变的真理,人才是万物的尺度。于是他们探究智慧的方式主要研究形式、研究技术,而不是内容,不追求绝对真实和真理,他们热衷摧毁、从不建立,颇有诡辩之嫌。例如典型的智者高尔吉亚用反证的方式证明“存在者不存在”,以此打击巴门尼德的万物为一的存在说。我们所知的三大人物 苏格拉底 柏拉图 亚里士多德就特别嫌恶这么一些人,以致苏格拉底都不承认自己是智者,只说自己爱智慧。下篇文章我将介绍智者派的辩论内容,及与苏格拉底的不同,以此来引出古典时期三杰 ,人类历史上最为辉煌的哲学时代。
PS:从希腊神话故事一直到苏格拉底对人类的发问,我个人感到了历史惊人的相似,仿佛就像一个又一个的圆,后来者在前人的基础上用更丰富的材料和更好的技术把认识提高到新的层面:中世纪西方的基督教类同希腊诸神用神话故事统治人们,泰勒斯开启了朴素唯物探究的精神,不如同近代科学精神的先驱吗?然后赫拉克里特的辩证思考,不启迪了黑格尔的世界精神吗?巴门尼德对于世界为一的认知程度,20世纪初的存在主义哲学家也深有体会。后现代精神的艺术家不正在学习智者派乐此不疲的解构吗?在当代的迷惘中,我们是不是在疯狂娱乐之余等待着一位苏格拉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