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缘 机
混沌五荒,千年一瞬,在距离帝宫最遥远的不周山,有个叫墨鱼的仙人,日复一日守着神山,已有十几万年了。
不周山是补天的大柱子,关乎天下苍生的累劫命运,墨鱼很上心,辛劳谨慎巡视。因为位置偏远,且道路险阻,远方的神仙都不愿意来这儿。
只一次,三十二天的大惠仙老,驾着马车出去巡游混沌,没想到马车走到不周山车轮子坏了,且在这里休息,与墨鱼二人把酒畅饮,欣赏这不周山满眼如流水般盈盈的青色。
临走时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桃子,说是蟠桃会上收的礼,藏了一个,原本打算在路上解渴用的,在这里就送给你了。
墨鱼收下了桃子,目送仙老离开。
墨鱼深处穷乡僻壤的仙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肥美的仙桃, 择吉日沐浴更衣,将仙桃供奉在神山大殿,三日祭祀之后再正式吃掉。
墨鱼咽了咽口水。
不料,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一只盘旋在不周山根的小妖蛇将那桃子瞬时吞了下去,待墨鱼持剑杀将过去,只看见一只光溜溜的桃核,还有那小黑蛇吃的肥嘟嘟的肚皮,顺带油光满面打了一个饱嗝。
墨鱼急红了眼,一怒之下刺过去,小妖蛇忙不迭地说:“仙人且慢!”
仙剑差点斩首,小黑蛇恬不知耻,慢悠悠地说:“多谢仙人高抬贵手,我当真不知道仙人你是如此穷苦,但是这个桃子却助我法力提升了数千年,不日我将飞升历劫,倘若日后我修成通天彻地之应龙,当邀请仙人坐于我龙角处,看遍这五荒大川之风光。”
墨鱼眼皮也不抬:“你想学悭臾报恩?抱歉,不感兴趣!”
小黑蛇笑嘻嘻的说:“我自然不会让你损失”,遂尾巴一甩,突然一只闪着蓝色荧光的珠子出现了:“珠子送你,莫要小看,这珠子得来不易,是一个妖怪从魔宫里偷的,虽说那魔族已经被帝宫的人消灭殆尽,想必还是有些宝贝给落下了。”
小黑蛇幽幽的说:“那老妖怪喝醉了,说是将这珠子吞了可以滋补提升法力,反正是不义之财,我便给偷出来了,现在我将这珠子送于你,可以弥补你的损失,另外,待我日后修炼成应龙,可任你差遣,帮你做一件事,伤天害理的除外。请记住我,我名曳尾,我的左眼红色,右眼是绿色的。”
墨鱼望着那珠子还有桃核,悻悻地答应了。
小黑蛇见此嘿嘿一笑,甩甩尾巴,便嗖的一声不见了。
“害人之物不可留。”墨鱼将这桃核还有那珠子放在一起,深埋在不周山斜坡的土里。
叹了一口气,便又去巡山去了。
再度归来之时,不周山竟长起了一片小桃林,墨鱼暗暗称奇,啧啧不已,绕着不周山施法打了个牢固的仙障,便进了闭关室。
数百年一瞬而过,墨鱼打个哈欠,伸个懒腰,从闭关室里走出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数百里的桃林绵延不绝,满目皆是缤纷的桃花,落英缤纷,漫天的粉色飘在满目的青色神山,灼灼其华,像抹了一色胭脂,纱幔柔美,妙不可言,夭夭迷醉。
墨鱼看得呆了,心想最少几千年才能长出的桃林,竟然如此之快,可见那魔族圣物却也绝非等贤。
转念竟然对小黑蛇起了感激之心,心里却亦有一丝愧疚,因在闭关前不周山突然黑云密布,天雷滚滚,那光晕一层压着一层,天雷闪的惊天动地,炸的昏天黑地,仿佛攒足了劲儿,一股脑地全劈向山根下的一处地方。
墨鱼当即便知道是那小黑蛇在历雷劫,嘴里还哼了一声:劈死你个黑心蛇!
眼见这满目的桃花,墨鱼心生无比的自在与欢喜,赶紧跑到内堂掘地三尺,把自己藏了万年的美酒,掘了一瓶出来,边赏美景边细细品酌,亦在心里美美的高兴,自此不周山再也不是他孤独一人了,而是有满山的桃花陪伴。
“如此甚好,甚好……”墨鱼笑的迷离,醉了过去。
梦中他依稀的轻飘飘飞入这桃林,在那落英之中,尽情的挥洒着衣袖,拔剑起舞,一展心中之彷徨与烦闷,仿佛此时他已与天地融为一体,已沉醉在迷人的桃花香中。
恍惚之中,他看见有一女子,窈窕向他走来,身姿曼妙,玉足轻踩那桃花,乘风而起,恍若彩蝶,舞的天地气失色,那女子冲他盈盈一笑,而后踏云而去……
“等等,你是?”他满目疑惑,欲追出去,却脚下踉跄,不省人事……
再度醒来,墨鱼细细回味了方才那美妙之梦境,看看四壁皆空的大殿,苦笑一番,叹了口气,遂腾云再去巡山。
每次巡山毕,墨鱼便入桃林散步,给桃树松松土,施施仙肥,那桃林愈加变得茁壮,且有一棵最大最高的的桃树,枝叶繁茂,长势最快,每次看来都与往日不同,墨鱼赞叹不已,常在树下抚琴,吟诵天书,偶尔也会诵一诵人间的诗:“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墨鱼随手捻起一片桃花,凝视良久,笑了。
五百年开花,一千年结果,这日子不紧也不慢,墨鱼倒也悠哉悠哉,眼巴巴的看着那桃树结出了日渐肥美的果子,欣喜不已,倍加呵护。
忽然一日,忽感仙障有阵阵波动,惊觉有异族闯入,追至桃林,却再无踪迹,突感不妥,便加强仙障防护。
又过几日,墨鱼又感有异动,循着波动追到桃林,却见一白衣女子,在那最大的那棵桃树下运功调息,身上笼着一层白色光雾,那女子受了惊扰,抬头望他,却一口鲜血喷出,昏倒在地。
墨鱼见此,观那女子身上并无邪气,松了一口气,施仙法将女子移至大殿西侧的偏殿。
大约过了几个时辰,女子悠悠地吐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却只见一个身形飘逸的背影正在挥墨,行云流水,那女子瞬时充满了期待,半晌,待那背影转过身来的那一瞬,女子看傻了,眼睛再也无法从那脸上挪开。
那眼睛深邃地如天宫的圣水,清澈透明的没有边际,仙袍素净,仙袂飘逸,神色冰冷,孤傲的眼神却为这出尘绝绝的容颜抹上冰冷的气息。
女子看得呆了,心,咯噔一下,自此彻底沉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