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买了一张票,票面上写着的依旧是那个不变的目的地,穿越几座城后,平安抵达。已经是晚上十点。他给欣小年发了条信息:还活着不?老地方,我请你吃烧烤。恩,她很快就回了信息。
还算准时,五分钟就到了,林木说。当然,我什么时候迟到过,欣小年边说边用手调整匆忙的呼吸。
你今天晚上要喝酒啊,欣小年指着桌上的啤酒问。是啊,虽然你是女生不会喝酒,可喝酒这个事确实在我今天的安排里面,林木笑了笑,脸上却不经意间泛出一丝忧愁。
我们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可还是没有找到工作,看来我们也一样难逃毕业就会失业这魔咒,无奈啊,愁啊,林木说着说着就是一杯酒下肚。欣小年在一旁看着,也为找工作这事烦透了心。林木示意欣小年将他的杯子满上,说到,我觉得有句话说的真挺对的,人只要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会忍不住回想往事的种种美好。欣小年反问了一句:那你觉得这算逃避现实吗?不知道,林木说,应该还有一层意思再里面,应该也算是对被摧残的精神的一种疗养。她没有接下去, 只是笑着。
林木像是被电了一下,突然坐得笔直,一本正经对欣小年说:这位小姐,有兴趣做我的女朋友吗?她听了后仍是很淡定地坐着,保持着原来的坐姿,没有一丝突如其来的不知所措,然后笑着摇了摇头。这句话林木说了四年,当然,经过这么多年的练习,欣小年做这个拒绝的姿势也都已经显得那么娴熟。不过,这句话到底有多浪漫也许只有欣小年能知道。
不过,有一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不管林木怎样的表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始终如此,不进一步,也没有丝毫的隔阂存在。
从高一到大四,他们俩相识相知已经有七年了,只是直到现在,他俩依旧没有相恋。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的原因,连欣小年自己都说不出,可林木却偏偏读得懂,这应该算是最没有默契的默契了。也许缘分就只仅仅是让他们遇见彼此而已,再也没有任何额外的奖赏。
看着眼前的她,林木仍然可以轻松地回想起那些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岁月,一切都没有太多的改变,就好如他们彼此间的关系一样。
你还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林木问向正吃着的欣小年。这我还真不记得了,她说。我记得啊,林木说,你当时很不客气地对我说:这位同学,我看了看你的名字,然后想了想,终于决定原谅你这愚蠢的行为了,谁叫你的名字里全是木啊,木就是木头嘛。说完了还不忘带着打胜仗似的微笑。我也并没有打算还击你,只是将二加三的结果写成了六而已,我觉得这没有什么的,尽管这错误出在一个数学课代表身上,是有点不可饶恕。
好像我当时只顾着高兴了,因为那可是你开学很久后才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还以为你一直无视我的存在呢。也是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兀自欢喜。
林木心中埋下的种子独自萌发,依赖着彼此之间的每一次交谈,嬉戏和打闹,如被润雨浇灌,想要开花,然后结果。
那时的他就暗自想着在毕业以后再向她表白。
从那以后,林木学着去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想着至少不能让欣小年读懂。
不知道欣小年读没读懂,反正其他的同学是读懂了,自作聪明的林木还以为自己的掩藏技术有多高超。
或许欣小年也读懂了。
或许欣小年没有读懂,不然林木向她表白时她为何会不说一句话,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只是有些戏剧的是,他的表白竟会持续四年,而这样的拒绝也是每一次的答案。这也许就是标准答案了,林木告诉自己。
大学四年,林木只要有空就会往欣小年的城市跑,从不会觉得累,就算有那么多次的拒绝。
林木不是那种喜欢大动静的人,谈恋爱也一样,他喜欢安静。所以这也总会让人觉得他是没有太大悲喜的人。他对欣小年没有说出多么动听的话语,也没有做出多么轰动的事,四年,都是如此。
说到这七年,林木有太多的话想说,可等到真正有了开口的机会,却又无从说起。
那晚林木说了很多很多,把他那独特的七年都说给欣小年听,那晚,他只需要一个人坐在那里去倾听,不需要太多安慰的言语,就像欣小年这样,坐在那里就好。
这次相聚,无论拖得多久,总难免要互相说一声再见。可林木有些害怕,害怕这一句再见后,从此走向社会的两人会连见面的机会都已不会再有。相聚的最后,还是说了再见,留下了三个空空的酒瓶子和落了一地的七年时光。
第二天,林木给她买了一份礼物,让她的闺蜜转交给了她。自己买了一张票回了学校。
欣小年打开了礼物,是一条手链,还夹着一个纸条。她拿起纸条默声读着:戒指,能套着两个相爱的人走过一生, 而我送你的这条手链,我希望它能套着我们的这份友谊,也是一生。这不是表白,我想以后也不会再有了。欣小年放下了纸条,将手链戴了上去,眼眶有些红。
这七年,我用三瓶酒喝尽,没有啤酒的冰凉。纸条的结尾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