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天特意去蹭课看一眼陈岩峰。挑了教室最后一排靠近后门的位置,打算蹭完课收拾收拾就走。
后门虚掩着,我盯着笔记本电脑上的文章,一边听着上课前走道里来来往往的人声。
突然门被粗鲁地推开,带着走道里湿冷的风。我皱眉转过头去,看见小杨师弟赫然站在门口:我路过窗口看见一抹紫色,以为自己看错了。小苗学姐,你怎么还在学校啊?
又是这个问题,我想起几天前在食堂三楼拌炸酱面的时候,一师妹看见我像见到失散多年的姐姐,“啊!小苗学姐,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脸无奈。其实我只是个没有课的大四学姐,还没有毕业难道就不能踏进学校了?
也许他们都觉得,我这么没事干在家待着或者出去满世界旅游才对得起大好时光吧。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可是我娘在家一直对我说,没事不要在家里待着。
可是我想出去旅游但是小金库花完了啊。
所以学校是我现在最愿意待的地方。
在这里,我还能假装一个准时到但是忘带课本的学生,来教室里蹭课就为了看陈岩峰。
然后一边担心被提问一边在心里叹:陈老师笑起来还是那么美啊。
我听着她用英文授课,发音依旧那么用力,尽管不标准,但是为了讲清楚一个概念用了一叠叠同义词。
我凝着她讲到得意处叉着腰摇晃身体的样子,像一支疾风中妩媚的芍药。
她也许不知道今天有一个只上过她一节基础课的女学生,在毕业之前特意翻了课表,到教室的最后一排来看她。
这个女学生因为讨厌写作业,所以一直到毕业前没敢再选她的课。
可是每次当学弟学妹选课吵着要推荐好老师时,她在每一个群里恬不知耻地说,“陈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02
日月湖边的木棉花开了。花开的前一天我拉着小雪花从食堂里出来,看见大风刮落了一树树枯叶,在半空中打个旋。
我还不由得赞叹:哇哇哇哇,落叶萧萧。小雪花满脸疑惑:这不是春天吗。我不屑地回,珠海哪有什么春天。
结果第二天木棉花就红红火火地开起来。
木棉花之于我并不陌生。
从中学开始校园里就总有木棉树。春天的时候被掉落的花朵砸到头,夏天的时候最爱看那铺天盖地飘出来的棉絮。从初二(8)班的教室里看,窗外就像下了一场南方的雪。
我绕过绿化,几个厚重的花朵像毽子一样,掉落在地。突然想起高三时,也是木棉花落的季节,有一位老师扶着讲台对我们说着,“每一年木棉花都会开。等到花落的时候,我就送走了你们这一届学生。
花开花落,这么多年,我看着你们这一届届的学生离开。
昨晚我改卷的时候,我的孩子在一旁问我,妈妈你什么时候睡觉啊。我让他自己先睡。
我对他说,孩子,哥哥姐姐们要高考了,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高考,妈妈要帮他们。”
那个时候我大概忙着做没完没了的练习题,并没有抬头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这些话,我觉得我会记一辈子。
03
我不知道有多少老师在同一个学校里,从毕业到退休,从学生到名师。我时常觉得,把一辈子委身在一个方寸之地总是不值。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我哥在一个师范名校死活不读师范专业的时候,我表示了充分的理解和支持。
直到去年找工作的时候,却十分羡慕师范专业的同学。我和初中的班主任说,有时候觉得迷茫因为不知道选什么。所以突然羡慕师范,虽然一条路走到黑,但有时候,没有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
以前总是觉得不理解别人的路数。现在想来,我们从来没有资格去评判。
我们只是走着大多数人走的路,却不一定就是对的路。
只有在学校我才是思路清明的,在家可以做一条瘫在床上的咸鱼无怨无悔。
在这个方寸之地,总有人熬夜,也总有人早起。
也许校园一直是我的舒适圈,在这里我做什么都能被理解,什么都不做,也能被理解。
只要还在学校,我就不是长不大的孩子,也不是被逼着长大的大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