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很快乐,打了鸡血一般,做什么都不知疲倦,自然是继续在远处观望着她,虽然已经通了电话,关系算是比陌路人进了一步,胆小的我仍不敢上前打招呼,快碰到了也是迅速躲开。
还好,这样的窘态,也许只有自己知道。
我是一个很怕烦到对方的人,纵然想如漆似胶,还是会压抑自己的冲动。
因此我不敢天天打电话给她,每次都是思想斗争激烈到不得不打才就范,结果就是差不多二、三天打一次电话。
欣慰的是,语气中没有感觉到她厌烦我,对话内容也从生疏的问候到淡淡的暧昧,到后来甚至不顾双方电话周围几个看戏的贼室友,你侬我侬起来。
我在电话里问她要了QQ,认识她的第一个周末,回家就用8888拨号上网上QQ,搜索她号码,发现一个QQ原生女生头像,昵称叫Meteor。
Meteor含义的神秘与美感和她当时的形象绝配,中文发音和她本名又很像,她的QQ昵称真是起得惟妙惟肖。
不过我猜想,也可能她只是很喜欢看当时很火的《流星花园》才起这个名字,我也已经看完了,抱着研究心态,因为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女生那么喜欢看,没觉得F4多帅,杉菜大S远不是我的菜,所有演员都很做作。
等到第二天她才通过我,看到她的头像变为彩色,我就和她聊了起来。熟悉的QQ消息嘀嘀嘀声,伴随她头像的抖动,每次都让我兴奋。
平时学校寝室电话,周末聊QQ,这样轻轻暧昧了一个月。
这一年秋天上海开APEC会议,导致学校连上九天课,周围同学都在骂娘。
骂完,我还是晚上打给了她,也许过于枯燥的关系,我那九天每天都给她电话。
说来也惭愧,聊了有一段时间了,我还没敢提出约会,单独见面聊天都没有。虽然就在隔壁班级,和她的交流方式同我第九城市和凯利聊天室上认识的网友差不多,我在寝室无聊就会打她们BP机,她们就会打回来陪我聊天。甚至还不如,不少网友还互相写信成为了笔友呢。
我开始酝酿提出和她在APEC长假约会,这九天里靠后的一天,我鼓起勇气在电话里问了她。
她说应该可以,等确定了告诉我。我安慰自己,这总比直接拒绝我好吧。
过了一天,我本来想给她时间不追问她的,但眼看快要放假了,我越来越忐忑,就还是硬着头皮在电话里问她确认了没。
她说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下课后可以。挂了电话,我一个人在厕所欢呼雀跃了很久很久。
之后的一次电话,她问我约会那天去哪里,我毫无准备,还没有好好谈过一次恋爱,我根本不知道约会应该去干什么。
冥冥中感到这一次约会对我人生的意义会很重大,我不敢怠慢,又不想去离学校和家太近的地方。
只有几秒钟思考的时间,有个地名一闪而过,犹豫了一会后我脱口而出:
“去中山公园吧。”
可能潜意识里我觉得这里够远又不是太远,在轻轨三号线上,交通也相对方便,虽然我没有去过那里,但是带着准女朋友一起去探险也不失为一种小确幸。
我还在为自己的应变能力自豪,却在电话那头意外听到她有点异样的语气。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我焦急地问到。
“没有……如果实在没别的地方去,就这里也可以。”她似乎欲言又止。
“那你喜欢去哪里?我们可以去呀。”我真想去她提议的任何地方。
“就还是中山公园吧。”她又恢复了平静。
“好,就去中山公园吧,你不介意的话。”我以为她可能去过那里,略有失望吧,但我实在想不出哪里了。
当时我没有想太多,后来才知道这里可能埋下了一个重大的伏笔。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度过了冗长的不间断上课的九天,盼来了我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和我心仪的女生。
最后一天下午,意外地提早到三点多就放了学,残酷的学校也偶尔有人性化的一面。
大家都兴高采烈地赶着回家,我一路惬意地走回宿舍楼,不一会室友就都走光了,我守在电话机旁,我们约好出发前先通个电话。
我先打了电话到她寝室,无人接听,心想可能她们班级还没放吧。
就在一旁炼戆时,隔壁寝室的一个同学过来,惊讶地问我怎么没走,我得意地说我等着约会,他不怀好意地开始嘲我。随后他自说自话走进我寝室的厕所开始蹲坑,我问到你干嘛来我这里弄,他说他那边没纸头了。
这个W同学,成绩不是很好,但是我和他很聊得来,我羡慕他足球篮球都打得好,人也帅,传说中有好几个漂亮女朋友,却没有那种趾高气扬的傲慢。
我们偶尔聊天,感觉他可以理解我一些淡淡的忧伤,他的眼神也很忧郁,当时我不理解,如果我是他肯定很享受那份潇洒才对。
他最出名的是他和一个同校男学长关系不错,那人的女朋友本来也是我们学校的,当时听说已经转去北京电影学院,传说被周星驰相中拍电影。
我进学校的时候,女学长已经离开了,后来有一天听说她回学校,那场景叫是万人空巷,所有同学都跑到操场上去看她了,只有我一个人独自站在窗口,稍稍望了一下远处人群。
当然,肯定是影子都没看到的了。
那时候我对一般的戏子明星不太敢兴趣,不过还是间接从那个同学那听到一些内幕,没几年后这位女学长果然真的拍了周星驰电影。
之后这位女明星就成了我们学校出过最有名的人,虽然报了名字还是很多人不知道她是我们学校的。
然而,最让我感动的是,这个同学中午一下课会帮我跑步去食堂买盒饭。
那时候食堂很坑,会单独卖稍微好一点的盒饭,不用自带饭碗,价格也会贵一点。每天供应有限,先到先得,整个学校的人就要抢着去买。
教室到楼下有几层楼,到食堂还有几百米的路,因此每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的班级会很合算,因为操场就在食堂旁边。
聪明的W同学,快到下课时,就做好准备,偷偷把椅子挪到离教室后门近一点的地方,甚至在一些不重要的课,乘老师不注意,提前五分钟就跑出去抢盒饭。
渐渐地,为了抢那少得可怜的盒饭,每到中午,就形成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全年级赛跑现象,这真是中国特色的赛跑。老师应该是知道的,但是却没有制止。
最开始我也跟着跑了几次,运动不好的我总是在最后几名,抢不到盒饭。后来有一天这个同学就提议他帮我买吧,我就感激地把我的金龙卡给了他。
体育好的他总是能抢到盒饭,高年级的人也跑不过他,而我就免费享受着他的劳动果实。
他没有要任何报酬,不谙世事的我除了偶尔到小卖部买薄荷糖给他吃,也没有别的感恩,他就这样一直跑到我退学出国。
那时候万万没想到,多年以后我回国,他居然成了我唯一保持联系的高中同学。这时候他已经没有了高中时的锐气,结了婚,做着一份普通的职业,过着平凡的日子。
然而,他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发挥了新的作用:教我打麻将。
我一直没有系统性地学过麻将,他在我无所事事的时候,教会了我上海麻将:清混胖。我很快迷上了麻将,一段时间几乎天天打,另外二个麻友是他的朋友,从小就会打的,所以输给了他们不少钱。
也许他只是纯粹地觉得我麻将新手好欺负,所以才喊我打,各种吃我三口等着自摸乱风向。但我还是感谢他,在那段最灰暗的日子,陪我一起消磨时间。
搞笑的是,后来我麻将有点悟道了,有好几次被他们咬三口,而我绝牌自摸,一赢三输,他们就收敛了很多,开始嘲我是高手。
我和他提过,我一直很感激他小时候帮我跑步去买盒饭,他说他记不太清了,我就默默地找了个机会给了他一个大红包。
虽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这份情谊,我一直记得。我没有他那么安于平凡,只不过是选择了更多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