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哲学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生命意义的例示。有多少种典型活法,就有多少种经典哲学。柏拉图主义如是,儒道释主义亦如是。哲学家,实际就是某种活法的先知、先觉、先行者。在黑暗的大地上,秉烛夜行,照亮一条存在之路,扬起几缕理想的尘烟。哲学家活在自己的哲学中,他的哲学就是其生命活动本身。阅读一种哲学,就是阅读哲学家的生平传记。如有循着哲学家的足迹演示一回的,可谓已抓住先贤之衣角,距真理仅一步之遥了。
§2. 哲学之所以无法“原创”,之所以无法“超越”,因为典型的“活法”基本已被如数穷尽,后人不过是躺在孔子和苏格拉底挖好的水槽顺流而下,逝者如斯夫罢了。如果有谁宣布已站在柏拉图的肩上眺望着神圣理念的光辉、标榜一套新哲学的诞生,他要么是神之子,要么是兽之子,肯定不是人之子。
§3. 当哲学被当成某种学术而精心设计、刻意构造时,其生命力开始衰微。亚里士多德在马其顿宫廷向亚历山大太子讲述哲学时,哲学长出了第一根白发。到了黑格尔在大学里营造宏大而精致的正反合城堡,哲学的肾功能大面积衰竭。哲学的知识化、体系化、专业化、学术化、技术化都是哲学机体的病虫害,蛀蚀着生存智慧之树。工业时代,哲学与生命活动逐步剥离,脱落为一张张老树皮,里面生满了大大小小自称为“哲学家”的蚜虫。
§4. 哲学家的哲学是“做”出来的,是费希特意义上的“行动的呐喊”。哲学学者的哲学是“说”出来的,书房风暴、笔底波澜。有职业革命家,无职业思想者和哲学家。哲学家的头颅绝非职业所能架构支扶。思想一旦沾上职业的血液就会生锈。为职业而活和为思想而活两者合二为一、须臾不离、血肉相连,毕竟是极为罕见的事情。培根做到了吗?海德格尔一以贯之了吗?以此为准,审视写进历史卷宗的哲学家,多数“三月而不违仁”已为珍品,更不肖说为挣口饭吃而言不由衷、心脑叛离的砖家了。
§5. 哲学新生的条件不复存在。剩下的任务就是年复一年地重复着昨天的故事。重述得有板有眼、有滋有味既为学林高手,还敢有何奢望?如某一日听到某人自称或被抬举为“哲学家”,莫要当真。除非太阳西升,人类从头再活一道。若非如此,不过是读了几本圣贤书而自以为圣贤代言人的狂生罢了。先停上几个月的薪水和补贴,看他还称“哲学家”不?
雅典一世纪小亚细亚王子修的柱廊(stoa斯多亚派的名字来源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