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开人世整整四十年,好像很久没有梦到他了。而昨晚在梦中,终于又见到了我的父亲。醒来后久久不愿动弹,生怕惊扰了这份梦中的美好。
父亲还是四十年前的模样:头上一顶鸭舌帽,脚下一双大皮鞋,一身整洁的工装,手上端着茶杯,好像刚刚下班回家。
看上去父亲已很疲惫,脸上依然挂着一丝微笑,我蹦哒着迎着父亲扑了上去,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他,父亲也不说话。
我的父亲曾经是一名司机,后来又担任车队队长,工作中的他一身正气,刚直不阿,深受同事们的尊重和喜爱。在计划经济时代,驾驶员可是一个好的职业,可以到很多地方,开很大的眼见。所以啊,在我的心里,父亲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难倒他的。
很多时候,父亲是严厉的。他对我们兄妹三人要求比较严,我们都有些怕他。他常说,小孩子品性最重要,从小就能看到老。他要求我们认真对待自己的每一件事情,要学习好,还要思想好。对老人要孝敬,在家要做力所能及的家务,兄妹之间要团结,待人要有礼貌。那时候,觉得家里的规矩好多啊。
有些时候,父亲也是慈祥的。小时候,我家临江而居,每到夏天,就是街坊家长们最为担心的时节,因为孩子们总是偷偷地溜到江里游泳,也不时有意外发生。为了游泳这件事,小伙伴们没少挨父母的跟踪和惩罚。
我的父亲则是认为,守着长江和沱江的孩子理应会水。于是,每到夏天,他总在晚饭后带着我们到江中游泳。
在我3、4岁的时候,他就给我套上救生衣,让我骑在他的肩上或伏在他的背上,在江里“兜风”,常常惹得小伙伴们羡慕得要命。到了5、6岁,父亲用最简单而有效的方法快速教会了我游泳:将我抱到离江边一定距离的水面,放开自己的手,让我拼命地手脚并用上下打水,他则在旁边守护着。这办法也真有效,没用几次,我就学会了这享用一生的游泳技能。
1978年底,一向身体很好的父亲在连续几天低烧后,被诊断为晚期肺癌。那时侯,觉得家里的天瞬间就塌了。是啊,在爸爸的上面,有年过8旬的爷爷奶奶,奶奶还瘫痪在床。妈妈工作很忙,下有3个分别在上大学、高中、初中的儿女。
癌症晚期病人的剧烈疼痛将父亲折磨得痛不欲生。爸爸太可怜了,每天靠打吗啡或杜冷丁维持,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连打针都无处下手,生命危在旦夕。尽管是这样,孝顺的他还是以顽强的毅力,尽完了作为儿子的孝道,陪爷爷奶奶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才不舍地离开了我们。那年,父亲刚过50岁。
父亲去世时,我才16岁,追悼会的悼词是我写的,也是我致的。那撕心裂肺般充满悲伤和略带童声的诉说,让参加追悼会的人们泣不成声。
直到今天,脑海中也会常常浮现爸爸病魔缠身时的样子;想起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眼中慢慢暗下来的光;想起他教育我们怎样做人的话;想起曾经趴在他的肩上为他扯下的一根根白发;想起他讲的一个个笑话;想起他为家的付出和带给家的快乐······爸爸,真的很想你,很想回到小时候,为你捶背,为你扯白发,偎在你的身旁,听您讲笑话和故事,躺在您的怀里耍野撒娇。
可是,时光流逝不复返,斯人远去不可回。希望在越来越长的这段溜走的时光里,对父亲的思念能够永远的陪伴着自己,无论到了什么年纪,依然可以在梦中去重温那份记忆中的幸福,那份父女之间的浓浓深情。
父亲,愿在天堂的您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