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独居生活绝对不会来得很晚,却也绝对不会早,但事实是,确实比想象很早就来了。
凌晨从机场打车到家,开门一股灰尘的味道扑来,北方的天气总是多尘,这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北方的一个固有印象。家里乱,是两个月前我放假回家的时候到处翻箱倒柜找东西的时候给弄乱的,门口还有一袋准备扔掉但忘记的垃圾。
床也差不对,堆满了衣服衣架还有一些当初觉得不需要带回家里的小玩意。为了睡觉,我把衣服一股脑地全部推倒地上,然后倒在床上,但不难想象,床上也满是灰尘的味道。吸一口进鼻腔里,十分上头。
于是我起来走到客厅,中途顺便拿起茶几上的肯德基的纸杯一杯一看,里面已经发霉了,长出了一些灰灰绿绿的东西,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坐进沙发。
事实证明人们在夜里不能入睡的时间,十有七八都是在矫情,所以我就那么稍微懒一下不想收拾房间不想换新床单,然后就在沙发上陷入了感伤。
妈的。
刚到大学的时候,可谓是非常的憧憬,也可能从小的各种小说电视剧都向我们如何如何歌颂赞美了那些情比金坚的同窗情,山盟海誓你死我活的爱情,还有努力就不言弃,不言弃就可以买包包的伟大精神。可真到了大学才发现,也就这样而已:狭小的宿舍,无数“新新人类”,以及不断面对世界的自我怀疑。
宿舍是真的很小,六个人的空间也仅仅只放得下一张摆置饮水机的桌子外加三张上下铺的床和一个小衣柜,相信我,剩下的空间也不会大到多少,夸张点说,我觉得自己像只被关进笼子里的狗,类似巨贵突然跑到泰迪笼子的那种。
也是在后来一次食堂路上,我看到一张招租的小广告,然后这样的一个想法就一直在心中发酵。我属于有了想法便一定会去了解的人,跑到学校的周围的小区到处看,但一个刚到学校几天的外地人,又那里知道那么多的地方,所以我转来转去也只是在那些小区里找着,我站到每栋楼的门口期望可以遇见一张广告,我还用一个小本本把一条消息抄下来,但就是这么不巧,大多都已出租,要不就是环境实在难以忍受。
后来我在贴吧找到一个合租的帖子,我想着合租便是合租吧,只是想早早的脱离现在的那个环境,所以不出几日,我便翘了一天军训,去了,离学校一般远的一个破旧的小区。
只是这个小区,看得出是上个世纪的产物,而且疏于管理,到处是垃圾,我当然不能忍受,但我也只能安慰自己这可能是地方特色。房间也不怎么样,厕所到处是污渍,房间很空,一张放在地上的床垫,简单又劣质的明黄色漆的木门,说句可能矫情的话,虽然从小我家的小区虽说没有多豪华,但好歹管理有序,看上去倒也干净养眼。那也确实是我活了十八年第一次看见的这么破旧的房子,在此之前,这样的房子也只存在于我的一些想象里以及家里大人对于某些人事的叹息和描述里。
不过后来回忆起来,才发现那可能就是所有认知和改变的开始。
极端的条件下,我准备租下来,我想着有个自己的空间便好。那天下午辅导员还打电话问我,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在买水喝。她叫我多服从教官的命令,不要擅自离开。
但事实总是又改变,我抱着再试一试的想法又去周边小区晃了晃,生活有趣就有趣在她会给你一些意想不到的相遇,一个甚至没有铭牌的破旧小区里,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问我要不要合租,他是我们学校刚毕业的学长,也在找房子,当时也没有仔细考虑,便欣然答应,现在想来,所幸并没有遇见什么穷凶极恶的人。
我们来到他的房间里,没有比之前那套,到处都是斑驳的木质家具,墙上到处是小孩的字母表和算术乘法表。但客厅的灯真的非常的亮,亮得看上去非常的舒服,再加上我意外地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小书架的隔间,非常的惊喜,也没有细看其他的地方,当即便签下合约,租下了人生的第一套房,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
那盏客厅的灯是真的挺亮的,即使是后来我发现了那套房子的无数缺点,我也依然很喜欢客厅和那盏灯,这也给我的心里立下了一个准则,那就是:明亮的灯光是非常容易给人带来安全感的。
网购的被子一到,我便搬进去。
合租生活当然是不方便的,但对于刚从另一个极端环境摆脱出来的我来说,已经十分知足。另一点比较知足的是,室友已经工作,所以一般作息都是早出晚归,对于还是学生的我影响自然降到了最低。
且,写到这我才发现我真的是一个不喜欢将就的人,又懒又作,要求还多。
但,合租生活还是很愉悦的。只不过我不太爱和朋友过多的谈起,就连大学的朋友也是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接受并邀请他们来家里,至于和远方朋友视频的时候他们每次要求要看我的房间的时候,我也是走马观花的随便马虎地晃一下。
这么做肯定是因为自己不仅作,还很虚荣。我连自己都在可怜自己。觉得自己住在这样的环境非常不堪,那个时候的我也肯定不愿意让身边的朋友知道我身处那样的环境,虽然家里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好歹不愁吃穿,所以突然的骄傲也好,虚荣心也罢,我是发自内心觉得自己非常不堪,甚至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我专门去买了很多的海报,贴了一个墙壁,每次视频的时候不管我在房间的什么地方,在做什么,我都会飞快地跑到那面墙前,才会接起视频。
我原本以为我会一直合租下去,但真正意义上的独居生活又比我想的来早了。
合租的那个人因为各种原因不租,我也出于各种原因拒绝了房东劝我再找一个的室友的建议,当另一个房间变得空荡荡的时候,我可以随便进出的时候我才觉得十分的梦幻。因为即使是出来住了但有了个人的空间在一些方面难免还是会遵守秩序压抑自己。
终于可以大声放音乐了,垃圾也可以一直放在门口等到某天自己想起来才去扔而不用可以去刻意,晚上可以在待在客厅很晚把灯开到最亮不需要考虑别人,可以自己做饭不用担心食物如何分配以及要不要邀请对方一起进食的尴尬时候(虽然事实证明并不会做饭),以及可以在客厅摆上一大束象征着生活的鲜花。
室友搬走的几天我就疯狂的研究如何改装出租房,不过最后这个计划还是搁置了,原因是我觉得这个房子不配我这么折腾,本来我就极其害怕麻烦,所以一点也不值当。但那之后我会在每个周日的晚上去家附近的花店随便搭配一束花,然后带回来插在花瓶里,不过这个行为也并没有持续几个周就是了。
开始一个人生活之后我才发现,原来生活中需要花钱的地方是那么的多,一开始我也就以为只有房租和伙食费而已。所以那年的双十一,我并没有如往年一样,买很多自己心水已久的东西,订单中的一大半都已经悄悄变成了一些生活日用品,也可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正经地对待生活了,独自地,一个人。
但把握不好量依旧是一个大问题,那年双十一买的抽纸一直到第二年我搬进新房子里也依旧余很多了。
说回“鲜花计划”的搁置,戏剧化一点,那就是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家里的蟑螂开始变得异常多。虽然身为五尺男儿,但蟑螂确实是怕的。但不幸中的还存留着的一点希望就是:北方蟑螂并不如南方蟑螂那般恐怖如斯,所以来自南方的我心里上才有了一丝慰藉,也以此为基础不断的安慰自己突破底线。不过就算体型和技能上有区别,但好歹是同一物种,所以本质上并无区别。
现在虽然身处一个十分“安全”的环境戏谑着这件事,但当时是真的被蟑螂处于那种极度敏感和烦躁的氛围,有两件事我大概至今都不会忘,估计往后的很多年里我也还会记得。第一件就是在某天我起床之后喝水,但却发现被子里飘着四五只蟑螂,没错,就是这么多,那种场景至今都历历在目,所幸这些时间里我的底线都在不断突破,而他只能作为回忆留在那里,不然我估计能活活抑郁死。
第二件事,是我买了很多蟑螂贴,但是贴了之后我又不敢去收,因为肯定是一种“密密麻麻”的场景,所以我等了几日都没敢去收,最后实在鼓起勇气,打开一开,除了密密麻麻的蟑螂尸体,还有很多小的虫子,非常小,肉色的,不用想,那便是蟑螂孩子了,大的的密密麻麻加上小的密密麻麻,可是一场视觉盛宴,最关键的是,小的密密麻麻并不能被胶水粘住,嘶~
好在这个事情还有个结局:我在放假回家的时候买了非常多的蟑螂药,放在家里的无数角落。等开学回来之后,它们就好像全部搬家离开了,当然,也可能死下水道了。
后来学聪明了,看第二套房子里里外外检查了许多遍,还特意和房东在条款里加上了这一条,如果有蟑螂的话我可以无条件退房。
说起独居生活,其实大部分也都是一些一点也不正能量的场景,一点都不能勾起人们努力生活的事。比如衣服穿到最后一件才想起去洗,放长假待在家一个周顿顿外卖,最后外卖盒子堆满了茶几,不会好好打扫卫生,买了吸尘器也一样,不会早睡早起每天吃早餐热爱生活,嘴里大声高喊“爱人先爱己,爱上他人完美自己”,背过去还是会猛灌一口可乐。
快乐不常有,挫折确实常存在。生活也时常给你一些你想做不得不做又做不了的事来折磨你。就好像昨天朋友研究了半天的上床帘这件事但依然未果和我说,“我觉得这种耗时间去琢磨还费力而且又弄不好的事情真是太丧气了”。我说,“暴力点,之后不行我们就去修佛。”,修佛是个玩笑,但无能为力不能放弃只能寻求他法又不是个笑话。
越放弃,越痛苦。
说来说去,独居生活也只有那么些能特别挑出来说说的事情,只是大家都在这些经历里不断负重前行,矛盾,不甘,骄傲,虚荣,自我怀疑,都在这些独居的时间里得以发酵自解。我经历过它们,他们也见证了我。
这个假期我妈妈例行给我准备自己做的特产带回学校,做好后我尝了一口,一时间就想起了那些个坐在明亮吊灯下一边焦虑各种琐碎事情一边吃特产的时候,我就“哇”的一声叫出来,说:“真好吃,真想哭。”,我妈在一旁笑我,说我一天尽说些表面做面子的官话。我回嘴到:“你不懂。”
其实我也不太懂,现在想起生活一次次突破的底线,从那条线慢慢跨了出来,却一点不心酸,但回想起来也是有点惊讶,竟然也就这样也“熬”过来了。
生活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就是它根本捉摸不透,所幸本质是柔软的。人们能对未来有期待和希望,多好。
下次纠结难过的时候多想想自己还没谈恋爱这个更惨的问题,可能会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