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拜年，芹子是很开心的，能挣压岁钱，能和亲戚家的孩子们无拘无束地疯跑畅玩，往往天黑她也不想回家。

可是，现在芹子在姥爷家里一过中午就坐卧不安，任何事情都引不起她的兴趣。她看着爸爸和舅舅们在一起喝着酒，说着话，芹子心里火烧火燎，便一直在爸爸跟前转来转去，还不时扯扯爸爸的衣服，提醒他早点回家。

兰花忙了一冬天，好不容易回趟娘家，就想多和姐妹们唠一会儿。芹子却在满堂跟前转了又在自己跟前转，不觉有点扫兴，后来耐不住芹子纠缠只好让满堂开车回家。

一路无话，芹子到村后还没等车子停稳就跳了下去，奔回了家。她找遍了屋里屋外，却找不到大林的影子，芹子的心提的老高。满堂和兰花已经也回了家，芹子着急万分，正打算告诉满堂大林的事，结果看见大林从大门外回来了。

“哥，你去哪了？刚才我找不到你都急死了。”芹子过去拉着大林胳膊低声问他。

“哦！今天好像没事，我就去外面溜达了一会儿，刚刚上山走了一趟，想看看会不会再……

“那……怎么样？”芹子问。

“还好，没事。”大林说着，苦笑了一下，昨天的事已经把他弄得没有信心了，他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你俩人嘀咕啥呢？”兰花问，她觉得这俩孩子反常得厉害，眉毛不禁皱了起来。

“没啥！没啥！”俩人一起回答。

兰花不再搭理他两人，自己进屋忙去了。

说来奇怪，随后的十多天里，大林的眼睛再没有出现异常，芹子每天跟着他，看着没事，也渐渐放下了心。

正月十七，大林依然去了木工师傅家，至于眼睛的事，他由紧张到放松，想这么长时间没有出问题，估计以后也不要紧的。或许，是大年初一那天撞了什么邪神了吧。

正月十八，芹子要上学了。满堂围着四轮车放了一挂鞭，开车送芹子去学校之后，自己和兰花直接开车去了煤矿。听说煤矿出货了，他一天也不想耽搁，挣钱要紧，早一天还完高利贷，早一天安心。

芹子到校后，先见了雅芳，芹子很感激人家，主动和她打了招呼，雅芳也笑着和她说了几句话。随后，小英来了，见面就说芹子，怎么过年不去龙湾村找自己玩啊？村里过年架了秋千，好多外村的人都来玩呢。芹子笑着，却没说什么。

她们收拾好东西之后就相跟着去了教室。芹子进到班里，发现同学们穿着过年的新衣服，三个一堆，五个一群，都挤在一起说过年里的新鲜事。

芹子向来不凑这种热闹，她静静地来到座位上坐下了，扭头却发现李林峰还没有来。芹子笑笑，这个家伙，看来不迟到就不是李林峰了。

奇怪的是，李林峰居然整整一上午都没有出现。中午放学时，芹子有心和别人打听一下，但犹豫之后又闭上了嘴巴，她可不想听别人的闲言碎语。

午饭后，还不到上课时间，芹子在宿舍里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唱歌的声音，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但唱的是什么却听不清楚。

刚刚开学的兴奋还没有过去，大家乐得有热闹可看，所以大多数女生听到歌声，便一窝蜂涌了出去。芹子本来不想去，结果小英抓着她的胳膊硬是把她拖去了。

歌声是从学校大门口传过来的，走得近了，人群更密。住宿生、跑堂生、老师、后勤的大师傅，都站在人群里笑着看中间正唱得起劲的女人。可别说，这人唱得还真不赖，一首《洪湖水浪打浪》唱完，又接着唱《南泥湾》《红梅赞》，唱着唱着又换了调调，开始唱戏了。人群里的叫好声一阵高过一阵，她也唱得越来越卖力，还加了动作。只是……

“咦，这是什么人？怎么看着那么古怪？”小英问。

“我哪知道……”芹子说。

“嘻嘻，看着像个疯子，你看她一点都不嫌丑，真不怕别人笑话。”宿舍里的一个女生捂着嘴笑。

那女人一心一意地唱着，各色观众们笑着，鼓着掌，叫着好，有人还跑过去塞给那女人一把从学校厨房里刚刚偷来的白菜花，女人就把白菜花抱在怀里，还给送花的人鞠了一躬，笑声更响了，人们看起来更快乐了。

芹子觉得无聊，拉了小英转身想走，忽然，她在人群里好像看见了李林峰。他背着书包刚刚进了学校大门，好像就怔了一怔，他朝最热闹的人群里望过去，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又生生停住了脚步。看意思他转身要走，不知怎么又停了下来。

眼看着李林峰在原地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芹子干脆拉着小英走到他跟前说:“李林峰，你上午怎么不来上学，又忘记了？”

“嗯……忘记了！”李回答。

“真是的，你说你每次开学都迟到，怎么都成习惯上瘾了呢！”芹子因为和他熟，就说多了。

“嗯嗯……”李林峰还是吞吞吐吐，脸上苦笑着。

“唉，我说，难道你妈就不管你吗？”芹子顺口唠叨着。

李林峰的脸瞬间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