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无意中点开了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悠悠的歌声中,我的大学、我的女同学们又渐渐地走入了我的回忆,在我的眼前闪现,越来越清晰。
我们学校是农业类大学,学院专业又是与动物饲养有关的专业,因此,女生向来都很少,要不光棍班,要不珍宝一样一两个女生。不象现在大学扩招厉害,招聘会上黑压压一片女生。当时我们班上竟然有8个女生,其他班男生看着直流口水,羡慕嫉妒恨。
每次我们集体出动时,外班的男生们就会挤在宿舍外的走廊上,对我们评头论足,送了我们“八朵金花”的称号。
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8个女生不知会唱成什么戏。那个年代大学条件有限,学生也不富裕,一个宿舍8张上下铺的床、8张桌子。床靠墙放着,一边两床;桌子全挤在中间,里面的人进来需要外面坐着的人起身让让。正好8个位,于是8个女生白天一起上课,晚上一起睡觉,4年里大部分时间朝夕相处。
8个女生排排走出来时还是很有点气势,压得本班男生不敢直视,外班男生挤在宿舍外的走廊上看,还时不时评头论足。一天小敏回来告诉大家:“你们知道吗?他们男生说我们是8朵金花,还给每个人打了分,具体多少分不知道。”其他女生相互打量了下:”哦?!凭什么给我们打分?”不管怎样,8朵金花走出去时头昂得更高了。
8朵金花各有千秋,还是按年龄排序来说说。
8朵金花其实大部分时候是7朵金花,没有老七。老七瘦高个,讲话低声细语,为人却小气,从不分享家里带来的美食或自己买的零食,做好的作业总是藏起来,考试时谁也别想抄她的。老七小气却又会占大家便宜,而且考试也作弊,所以大家从心里排斥她,在日常活动中,老七就没有存在感了。
老八年龄最小,说话嗲声嗲气,我们觉得她心智还不成熟。可能就因为不够成熟,所以老八还保持着高中的自律,从不旷课,上课认真听讲,作业按时完成,去教学楼晚自习,每次考试总在前几名。7朵金花大部分时候都很团结,她们对作业进行了分工,老八先做好作业,其他人会做的就自己做,不会做的就抄老八的。于是,对于高等数学、微积分、有机化学这样高难度的作业,其他人基本上是不会花心思去研究的,抓过老八的作业,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海抄。
作业的问题解决了,考试还是要靠自己的。除了老八和老七,我们平时不去晚自习,一般早早洗漱完毕,就钻进围着床的布帘里。那时的女生宿舍,每个女生都会买块花布把自己的床围起来,接个台灯或一个灯泡在床头,营造出一个自己的小天地。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有人戴着耳机听音乐可以听得摇头晃脑,有人看小说或哭或笑没人知道。大家在冬天常常看书看着看着外衣都没脱就滑进被窝里睡着了。到了考试前两周甚至前1个月,大家不得不暂别小天地,临时抱佛脚,夜以继日地泡在教室里死记硬背啃书本,苦思冥想地准备小抄条便以挟带进考场,琢磨着考试时怎样才能考个60分,每天晚上12点以后才会陆陆续续回宿舍睡觉。当时大学流行60分万岁,这害了不少大学生,让很多优秀的学生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老七却从来不受这个影响,保送研究生,最后居然读到了博士,在那个年代也不容易。
人多力量大,除了作业分工合作,每天在食堂打饭(就是买饭菜,那时叫打饭)金花们也占了很大优势。老大经常跑步、打篮球,身体素质好,也不怕别人斜眼,总是抢先去排好队,晚到的金花把饭盒全部递给她,一次性打完7个或8个人的饭菜。后面排队的男生看到美女就表现得很有涵养,女生却有意见了。时间一长,投诉到学院,食堂贴出通知,1人1次排队最多只能打3份饭菜。金花们的团队协作还有很多。学校要求每天早上7点以前要晨起签到,学生会体育部的学生就拿着签到本在某个路口等着。金花们派3-4代表轮流早起,瞅着签到人多时,混入签到队伍,抢到签到本飞快地在名字后面打钩。其他班的女生只能睡眼惺忪乖乖每天去签到。
金花们时常也会背后议论其他金花。老五不在时,金花们评价她最老成:“老五平时很少说她家里的事情。可听说她高中时就谈过恋爱,家里就一个父亲,姐姐出嫁了,姐夫好象是省里一个部门的什么干部……”。这些消息也不知是从哪传来的,但老五秋冬总在织毛衣,不是她姐姐的,就是她姐姐孩子的。老五说话慢,走路慢,毛衣也总没见到过成品,可跑步没谁追得上,是本院短跑冠军、篮球运动员,很得院书记与体育老师的器重,经常和老师们在一起,毕业后老五留校了。大学最后一个学期,发生了件让大家大跌眼镜的事,老五和本班一男生恋爱了,金花们觉得这不象老成的做派。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可金花班男生们文文弱弱,始终没人踏出这步,肥水大部分还是流入外人田了。金花们批评老八:“一天到晚跟在老五屁股后面,没有主见,当了电灯泡也不自知!”老八不以为然,觉得好朋友理应如此。
金花里最喜欢吃的是老六。老六身材高挑,皮肤白晰,金花里穿着最时髦的,一看家境就不错。老六怎么吃也不胖,吃东西细嚼慢咽,特别喜欢啃骨头。其他金花们动不动节食减肥,可省下来的饭钱都买了零食吃,老四和老八毕业前就长了十斤。金花们说:“老六的嘴巴大概是因为啃骨头太多了,所以有些尖。”食堂里大家最喜欢吃的菜是土豆烧鸡架(鸡架是卖鸡的人把大部分肉剔除了,留下骨头,肉不多)和红烧肉,是难得的加餐。只要有这两个菜,所有人都不会节食,一下课就拿着饭盒冲向食堂。别人已经狼吞虎咽吃完了,老六手里还捏着鸡架细细地吸吮,滋滋地响声让人觉得能吃真是种享受。假期从家里回来,金花们把带来的美食拿出来共享,围着在桌前,叽叽喳喳地说着回家的见闻。老七不拿却会和大家一起吃别人的。老六最漂亮,眼界也高,找的男朋友是师兄,确实有些高大帅。
我平时比较沉默,喜欢文学,利用逃课时间读遍世界名著,常写些文稿投校编辑部。老三温柔娴静,是院广播员,有时老三就正好播到我的稿件。我和老三一样,常说:“我家里没有什么背景,回去也分配不到好工作。“我们就都舍弃了回家乡服从国家分配工作的机会,去了广东寻找机会。人生兜兜转转,8个人竟有5个人远离家乡,在异乡成家立业,有的成了企业高管、有的深造为大学教授、有的做了阔太太。
大学并不是金字塔,也没有想象中的多姿多彩,我们在平凡中度过了4年光阴。毕业前夕,大家纷纷拍照留念,校广播不断播放着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离别之情变更加伤感。毕业宴上,同学们泪流满面,唱着“当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荣耀 我只能让眼泪留在心底 面带着微微笑 用力的挥挥手 祝你一路顺风……”。时光一纵二十多年,流逝的是时光,永驻心底的是那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