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梦境】
柏喜对自己懵然间做出的决定感到意外,或许是因为看见崔英世的眼角无意流露的悲伤神情而心有不忍,又或许是因为他始终没能说出她想听的话,她心有不甘不愿就此离去,从此陌路天涯互不相干?她竟然会只身留宿在梨园?
师姐曾留有预言给她:万不可独自留宿梨园。原因未明,但看当年师姐的神情,就知此事非同小可,她也一直谨记于心,所以十年不曾踏足再进梨园也有这个缘由。只是今日,她倒也不是忘了这个警言,却是没由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心,下意识的做出决定,从决定要亲自退嫁妆,到现下的留宿,似乎冥冥中她被某种看不见的线索牵引着行动一般,可分明意识这样的清楚不是?
晚饭也没有与崔英世一起吃,听管家说:这些年,崔英世总是喜欢独处,尤其是每当夜幕降临,他便要将众人摈退,独自一人留着老太君的旧屋里,甚至都不让点灯。
听到这些话,柏喜的眉头紧皱不展,神情大为不悦。匆匆吃完晚饭,便就独身去往老太君的旧居。路过牡丹园,又不禁好一阵感慨和怀念,心中的怒气又陡然上升了许多。
快步大步迈进旧居,猛然推开紧闭的黑屋木门,柏喜刚一掌灯,就看见一道身影急忙窜离光源,躲去了窗角黑暗处。不用说,柏喜也知那人是谁。
“你蜷缩在这里做什么?站起来,给我过来。”柏喜怒声道,连连跨步走到那个黑暗角落,用力抓住崔英世的衣襟,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能将有些瘦弱却依旧高大的男子拉起身来。
“看看你现在的这副狼狈的模样,还要消沉多久?当真想这样一蹶不振,放任老太君辛苦建立的家世在你手中毁于一旦?”柏喜心很痛,尤其看见崔英世这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她真的很痛心。
“你走开,不要你管,反正你也与我退婚,我要怎样都与你无关。”黑暗中,看不清崔英世此刻的脸带着如何的神情才敢与她这样对抗道。
这样抵触冥顽不灵的模样更是惹怒了柏喜,柏喜不禁挥臂扬手便是左右开弓连扇崔英世好几个响亮的耳光,打完她的手都痛的发麻了,可是身前的男子不仅不躲不闪毫无反应,反而还咯咯的笑了起来,只是那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却是让人毛骨悚然。
“你不是崔英世,你是谁?”突然,柏喜警觉了起来,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她所认识的崔英世,他又是谁?转念间,柏喜又不禁想起了师姐的警言,急忙连连退身到明亮的灯源处,心中虽是疑惑却不恐惧。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息似乎在悄然改变着,她总觉得无论黑暗中那人是谁,却都不会伤害她,这样的感觉很强烈。
“为什么当年你得知我病重,不在第一时间内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救我?还是说当你听见那个预言以后,便对梨园心存畏惧?”陡然,那人停止阴笑,一开口却是另一个沧桑却让人心惊肉跳的声音。
“老太君?”柏喜难以置信道,脚步又后退了些,手有些发抖的相握着。
“怎么,如今连声奶奶都不愿开口叫了么?果真是人去楼空物是人非了吗?”一直藏身于黑暗中的人,分明是男子的身形,此刻却是带着年迈的声音,亦步亦趋的走到微亮的桌前。
“崔……英世?”终于看清确定了这人的身份以后,柏喜更是惊诧。
“因为我的好孙儿日夜的思念我,于是感动上天,这才将我的寿命延长。”崔英世的眼神混沌不堪毫无生气,就连白日里的哀伤神情也都消失不再,这神情分明陌生的让人难以接受。
“别说笑了老太君,你以为你的谎言能够欺瞒得了我吗?分明是你贪恋尘世,阴魂霸占着英世的身体控制着他的意识不肯离去。你这样,是会害了英世的,难道你想梨园也随你一并亡失吗?”怪不得,师姐警告她不可独自留在梨园。
是了,即便被老太君附身失去自我意识的崔英世能够瞒骗其他人,也是绝不可能瞒得了柏喜的。要瞒住柏喜真是太难了,所以这十年,他才会借着当年的决裂为借口与她不再相见。可是,又为什么,崔英世还要这样挽留着她呢?这一点,柏喜想不通。
“我知道瞒不过你,不过你也休想逃出去。你这双能够起死回生的手,当年却是舍弃了救我而是宁愿半途耽误时辰去救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流浪儿的命,留它何用?”此刻已是面带狰狞的崔英世,咆哮着快步冲上前来便伸手大力掐住柏喜的脖子,另一手也已是匕首在握,阴笑着便要将手中的利刃砍向柏喜纤细柔嫩的手指。
“啊……不,不要,不要再……”柏喜被崔英世铁一般的大力禁锢着闪躲不及,眼见匕首就要砍掉她的手腕,惊恐之下不禁尖叫出声,顿时头痛欲裂的昏了过去。
明明不该这么柔弱的呀?短暂的黑暗过去,柏喜很快便恢复了意识,却是不敢睁眼,怕一睁眼就会看见自己没有手腕血淋淋的胳膊。可是,怎么没有疼痛的感觉呢?
“柏喜,柏喜?”还在疑惑着的柏喜,却听见耳边响起一阵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刚一听见这声音,柏喜便觉有泪流下。
“柏喜,柏喜,你醒醒呐?是不是做噩梦了呢?”那人还在温柔的叫唤着柏喜,并用柔软的巾帕替柏喜擦掉了面颊上的流水。
“是,是梦吗?真的会是梦?这样的可怕?”柏喜有些不敢相信的缓慢睁开了双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