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才子,误生无情王家,恨成一方帝王,葬他一生多情。珠帘外,春雨潺潺,最后落下几朵梨花,满地狼藉。再拉紧一些薄锦,五更天气倾人心,锦被不敌寒。当时年少轻狂,独自凭栏看江山,无限风光,愿追东风,为伊人弃万里长城。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而今流水落花随春去也,琴弦断,萧音绝,莲舞停,江山易主,天上人间。莫不如不曾经世,不知再见时难。一边是乱世英雄,一边是风情才子,一边现实,一边理想,一边无奈,一边无望。花田错,泪婆娑。
却道是,何人不是深宫主,不辨星辰与米麦?红尘浮世,兜兜转转,弃了梦想,乱了生活。
应曾记,而冠之年,你向天地许诺,铮铮地与父母好友说,来年,你必是一方翘楚,离乡归来时,平生所求事业已成。从此人生了无所憾。然,三年,五年,十年,良人不曾归,故人皆叹兮。待到两鬓霜,白发绕青丝,归来不识路,牧童笑客痴。终至旧年庐,篱前花不开。
恰似谁不曾有梦想,谁不曾一腔热血过?我昨夜游盛唐,与李白彻夜把酒话诗,酒入愁肠,问人生。他说他年少仗剑,行天涯,走古道,攀险山,涉急湍,望瀑布,交挚友,喝酒赋诗,生活几番惬意潇洒。却当谈到梦想时,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搁下竹筷,起身抬头看月。不注意间,他已拔出腰间的佩剑,垂然地握在手里,不停地叹息着,“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那些年,无人知晓的岁月,饶是光阴似箭,却也潇洒羁狂。却有谁愿意停下来,听他诉说曾经?你只知力士为他脱靴,玉环为他舞霓裳,何知流连长安后,流传百世的一句句都含尽了悲楚。"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失意落拓的人儿,总喜欢以酒浇愁,对月吟诗,又在迷离恍惚中觅见只影,只觉心疼。
世道几多繁杂,人生多有未知。梦想来时不敲门,蓦然闯进我们的生活,也不问归期。如此尴尬,我们却以礼作揖,含笑接纳,作想梦成时"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奈何流水落花更比梦想跳脱,稍有差池,镜中容颜干,长安少年老,江边渔翁空,沙场壮士哀,才子当悲唱。梦里或几篇诗赋得天子赏识,或征战得胜几回得百姓爱戴,或垂钓丰收得村民敬仰,或水袖广舞几场得良人宠爱,然而,不过梦想,想着想着就变成了泼了墨的现实。善诗词的才子被迫成为一朝天子,工兵书的将军因腿疾远离战场,得垂钓之技的渔翁被偷走了鱼竿,善舞的女子买不起水袖长衣……不是说如此就没有了退路,而是寻梦之路多了许多委曲求全,添了许多遗憾无奈,增了许多烦恼感慨。毕竟梦里合欢开得极盛,即便落下,也有不屈的惊艳,忍不住拾起,藏于扉页。梦想啊,总是应合了月的阴晴圆缺,让夜归的人怕了那山鬼。而我们又不得不去接受,谁让当初纳了梦想那不速之客,谁让我们已经用情比海深。怕是山无棱时,仍与梦想同生死。
梦想似是一个从苏杭古镇轻烟里走出的穿着青色旗袍的如水姑娘,总让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而心心念念着的姑娘,你还没来得及与她打一声招呼,便消失在了桥的那一头,空留一地颓垣断壁。你再追上去,越过那堆废墟,幸运的人,那姑娘兴许正在古老的院子里摘桃,回头或许笑着赠你一枝桃,得之我幸;又或者,她已经走远了,你看到的只有狭窄的小路,空余一人。其实,失之也无妨,得她笑靥如花的委婉又如何,一场短暂的邂逅之后,回到栖身的小屋,谁又不是昨天夜里奋笔疾书的少年?
世人愿你安好,便说"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我想,愿你安好,你若安好,便是明天,便是梦想。不易的并非梦想,而恰好是我们经历着生活,我们都不过是梦想里的过客。你若安好,不会喝酒,却喜品茶,不会琴棋书画,却喜烟雨江南,不会刺绣女工,却喜侍弄花草,也是明媚着生活,便是明天,便是梦想。
无非梦里不知身是客,愿你安好,你若安好,便是明天,便是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