蔫蔫地,我窝在门口发呆了半天。直等到楼下的树间终散了光斑,对楼的门终被染成金色,廊道上的阳光终爬下了楼,我才安上一桌子,拿起了笔,开始写点什么东西。
这一切都做得有点随性和茫然。因为我的表坏了。
颇久以前我就有习惯戴着表。因此我会随时随地随机低头看表,接着我的脑子就自动地更新手中事情的工作效率,顺带还把未来十二小时的计划表检查一遍。很有一种老是在吃明天就过期的方便面的味道,不断地,一分一秒地填充自己。
今天因故只能看着太阳发呆。按说古时的人们也是这样没事就仰望天空,但是于我来说大概就是“如梭的光阴”却似凝结在阳光了般。
近几年我戴过的表只有两个,都是电子表,都“不那么健康”——第一只表的表带断了,而现在的这块表,时不时会自动跳回1:00.
前者表带断了后我尝试过修补缝接,不过效果却都不太理想,于是我只好把它随身装在口袋里。本来觉得这样它会很容易在我不知不觉时就掉在了什么地方,但这种事竞未曾发生。于是我便习惯了衣衫裤包里颇沉地装着这东西,要调整自己的时间表时便掏出它看一下,然后又安然把它放回袋里。跟现在人有事没事都喜欢拿出手机盯着发呆差不多一个意思。
所以一次购买让我分别享受了手表和怀表的感觉。
有时谁大声问:“谁知道现在几点了?”
我就答:“我有表!”
于是那位同志就疑惑地看着我,我只好补充:“我不戴表,我带表。”
它便这般与我走过了四五年,每天我一定频率地把它从口袋里掏出来透气见光,继而又放回闷着。大家也就习惯了我在裤袋里养了只宠物的习惯。
不过后来也正是因为这个习惯,大半个月前它忽然在我眼前消失了,翌日在洗衣机里发现了它的尸体躺在裤子上。于是我作别了我的朋友。
把尸体珍藏后,迷糊几日之后在茫然若失中又迎来了第二块表。它有前任一样的功能,并且还是有着“手”表的身份。
于是又脚踏实地起来,也继续吃着似乎要过期的东西,每天脚踏实地地等待死亡。
后来一次,表磕到了门,我听到“滴”的一声,低头一看,时间变成了“一月一日,一点整”。
更糟糕的是这种磕碰还似乎不要求多大的受力,有时把它放在桌子上,刚摊开书本,一看表,一点了。果然看书时时间流逝得最快了,我也确切地有很深的“向死而生”的感觉——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刻在表盘里的时间表会糊成一团。
平时所谓的时间观念也就因此而时时变得空虚起来。我用时间养成时间观念,使它深入了生活的每一个细节。过去和将来,人类也用时间表现时间,人类用时间思考时间,也有人用时间制造时间机器。有时我看字面,觉得“表“其实就是”时间机器“。
把它说成个故事的话,一个家伙从小就想制造时间机器,穿梭于未来与过去,但它只能兢兢业业地一秒一步地走,周而往复,在时间的流中,做着年少的梦。
按这个说法,很多的人,也是一个表罢。
写到这儿我看了看那块表——今天的情况比寻常的糟糕些,电子数字的显示有半截若无还有。以前也曾遇到过这种情况,大概再过几个小时它就会醒来,看看我因它而空虚寂寥的文章,字里光阴流动;也给我看看过去的理想和未来的责任,时光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