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追赶中的方向
我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头埋在双膝盖之间，嚎啕起来。
命运，时时刻刻剥夺我的生活，让我承受不公的待遇。我做错了什么，让我承担这扛不起的结局。
一个陪伴我六年的女人。三年前就偷偷的背叛了我，事到如今，她才坦白，让我如何生活下去。我生来卑微吗？我生来被作贱吗？
那些有点小钱的人，有那么了不起吗？随便作贱我们这些奋斗中的年轻人的女人吗？世界怎么了？而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仅仅是贫穷，就保护不了自己爱的女人。而那些和自己好的女人，起初是好好的与我们相处，后来，一入社会，为什么变得满身铜臭味？向着猪一样的男人，投怀送抱。这世界满地是苍蝇，腐朽的骨头，臭了。
我很痛苦，苦得流不出来眼泪。我只听见自己的嚎啕声，看见鼻涕一把一把的流淌。
你要走就走吧！一个对我不忠的女人，我为什么要去珍惜？连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女人，我为什么要去珍惜？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彻底的滚蛋。对我隐瞒三年，让我白白等待三年，等来的是背叛的结果。这三年里，我不停的折磨自己，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贫穷，自责。三年，我不知道自己如何挺过来，苦苦等待，等到一个女人的背叛。
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我会活得更好，好好的活下去。
我真的很苦。找到几瓶“天溪紫谷酒”，一大口一大口的灌进肚子。
“贱人，一个贱人，下贱的人。”
我骂不停。几瓶酒全被我喝光，还想喝，站起来，可是站不起来。醉了，我爬倒在床上，摸到手机。找到贱人林子的电话，拨通号码。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我操！贱人，滚，别再回来。贱人。”
我把电话仍出去，被弹回来，落在旁边。我真的还想喝，可是，我已经爬不起来了，瘫痪在床上。我只能找李芳帮忙，拨通她的电话。
“喂！强！”
“李芳！帮我买几瓶‘天溪紫谷酒’。我……我……想喝……想喝……。”
“发生什么事了？听着你话，好像酒醉了。林子呢？”
“那个贱人，别再提她，我恨她。”
“你等一下，我一会儿就到你住处。”
我挂断电话，不停的骂：“贱人。”虽然，我醉酒了，仅是身子不能动荡，瘫痪了，头脑却很清醒，清醒得能记起所有的事。我不停的骂，不停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我好难受，心苦，酒醉，总之非常的难受，胸口要炸裂般。三十岁的人，为何过到这般悲惨？我一遍遍的骂贱人，骂自己，骂那些为富不仁的人，骂这个世界。骂了十几分钟，骂不动了，累了，躺着，昏昏沉沉。天地转动，转得我好晕。
“强！你为什么喝成这样醉？”
不知道李芳是何时进屋子，直到她坐在床边和我讲话，我意识到她的到来。我困难的转过身子，抬手，想去拉她的手，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手，两手在胸口来来回回的摇摆，重重的垂落在胸口。我真的醉了，脑子却很清醒，比平常清醒得几倍，一直想林子的背叛。
“威力什么事情喝成这样？”
“我还要喝，你有没有带酒来？”
“醉成这样了，不能再喝了。干嘛喝成这样？”
“我想起来，我想起来，我……”
“慢点。”
在李芳的搀扶下，我坐起来。这下，头更昏，似乎天地倒转。我“哇”的一声，呕吐了。
“喝成这样。什么事情让你喝这么多？”
“哇……哇……”我不停的吐，吐得满地是污垢。李芳一直扶着我，拍打我的后背。吐完，头痛减轻了，身体软绵绵的。李芳将我放回床上，让我躺着。她打扫屋子，拿拖把拖干净垃圾，拿出去外面丢了。回来，她烧开水，泡好一杯蜂蜜水。
“来，喝了这杯蜂蜜水，会好过一点。”
我接过蜂蜜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李芳再去冲一杯，我又喝完。我接连喝完四杯蜂蜜水。感觉到胃好受一点了，头好多了。
“强！你为何喝成这样？”
我看看李芳，有点过意不去，这么晚，让她跑来我住处。本来，这样的丑事，是不应该跟别人提起，自己知道就够了。可是，面对李芳，我有想说的冲动，也许像林子说的我和李芳早就有意思了。
“你去电脑桌上拿那张林子留给我的留言，就知道了。”
李芳拿起纸张，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留言。她脸色越来越沉重。也许，她也为我的不幸难过。
“李芳！你说我做错了什么？”
“林子怎么做出这种事情？”
“人不可貌相，日久见人心。”
两人沉默了。李芳拿着张纸，一会儿看看留言，一会儿看看我。我吐完之后，身体软软的，无力，就这么躺在床上。
已经听不见街上人声鼎沸的声音，偶尔有汽车驶过的轮子声，还有几个像我样酒醉的人大声吼叫，几声流浪狗的叫声。
躺了一个多小时，我还是没有恢复精力，软绵绵的躺着。几瓶白酒，我就醉成这样狼狈。我想确定自己究竟喝了几瓶，看看地上的空瓶子，三瓶，每瓶是六百毫升的容量。李芳一直拿那张留言的纸张，又再细细的看。
“李芳！不用看了。我承认自己是孬种，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
李芳拿了打火机，点燃纸张。
“李芳！干什么？”
“强！我觉得最好把它烧掉，知道的人越少越对你有好处。你相信我，让我看林子亲笔的留言，我会保密。我替你伤心难过，不如干脆烧掉，忘记它。”
“烧了也好，省得我看见那些字，想起自己的无能。烧了吧，别留一点痕迹，一干二净。”
两个人又沉默了。不知不觉我睡着了，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太阳光斜射进来。我看见李芳躺在长椅子上，身上盖着一件我的大衣。我下床，给她盖上辈子。然后，我打电话给老总，跟他请了几天假。
我烧开水，刷好牙洗好脸。然后，煮面，也煮了两个鸡蛋。
我还没有准备好早点，李芳醒了。
“你醒了。昨晚，对不住你了。”
“这不存在，朋友嘛。相互帮助。”
“你去洗漱吧。马上就可以吃早点了。”
我摆好早餐，一人一份，等着李芳。李芳洗好后，坐到我对面。两个开始吃早餐。我经过昨夜的折腾，肚子饿了，狼吞虎咽，吧嗒吧嗒，吃的声音很大。
“强！有那么夸张嘛？就像饿死鬼。”
“每次心情糟糕，我不是喝酒，就是大吃。这次，我的心受了很大的伤，又喝又吃。”
自从和林子谈恋爱后，我很少与异性朋友在一起吃早餐了，有也是有林子在场。现在，我和李芳，像恋人一样坐在一张桌子，面对面的坐着，吃早餐。我想起自己和林子曾经是这么吃早餐，无数个早餐，我们就这样。我的鼻子酸酸的，眼泪也随之流出来。我双臂掂着桌面，双手蒙着脸。后来，我忍不住抽泣了。坐在对面的李芳，伸手拉开我的手，帮我揩去泪水。
“强！林子是昨天走的。你去追追，也许可能会遇见。”林子放下筷子，劝我：“毕竟，曾经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感情的事，不是散就散了。你们坚持到现在，很不容易。”
“不了，要走的总是要走。我曾经等了三年，不想再在她身上花精力了。就让她走吧。”
李芳吃完面，递给我一只鸡蛋。
“强！相爱的人在人世，即使她做过错事，改正了，要给她机会。我说说自己的事吧！听了我和男朋友的事，也许你会改变想法。
我和他相识在公司的年会，他叫周小莫，是普洱人。他很爱我，我也爱他。我们交往的几年里，他一直呵护我，照顾我，我得到了他全部的爱。在旁人眼里，我们就是一个人，只要有时间我们就在一起，舍不得分开一分钟。也许我们爱得太深，老天爷嫉妒。两年前，一场车祸，夺去我男朋友的生命。那段时间，我天天以泪洗面，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我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没有周小莫的生活，我无法想象。现在，我挺过来了。可是我爱的人，已不再人世。
而你们不一样，你在，林子也在。活着，任何事情都可以解决。这个世界，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我陪你去走一趟。”
我沉默了。
“生命，一个人活着，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两个人都活着，更是能做。你找到林子，你们之间有很大的希望重新和好。走吧！我陪你去找他。”
我听完李芳的这些话，被说动了。
打包，收拾行李。
李芳真的陪我走上去追赶林子的旅途，坐上去景洪的客车。
客车行驶在思小高速公路，路边的风景迅速的倒退，我们往前走无。无心情欣赏路边的景色，仅是看见树木不停的迅速的往后移动。
天，下起蒙蒙细雨，雨珠拍打车窗，汇成丝丝的水线，遮挡看窗外的山林。
李芳坐在我旁边的位子，和我的座位连在一起。一上车，她不停的和我讲话，讲追回林子的种种理由，因为她怕我反悔，中途下车而放弃去追赶林子。走了四十公里后，我看见她想睡觉了。她挣扎着提起精神，使自己不睡着，保持清醒。出现讲话断断续续的，也打起哈欠。
“李芳！我没事的，你睡吧。昨晚，你就被我折腾了一夜，是铁都扛不住。你好好睡一觉。”
“我不累。”
“我没事的。我不会中途放弃，一直往前走。”
“你说林子会到哪儿呢？”
“不知道，各个车站去看看。如果找不到她，我们就回普洱了。”
“希望一切顺利。”
“希望一切顺利。”
我们谈着谈着，李芳很快的睡着了。我看着李芳，细细的端详她的面容。之前，我仅是一掠而过的看她，现在，她就在我身边睡着了。我看得入神了。我不知道自己出于何心，也许林子说的那样，我对李芳有意吧。
车内光亮顿时暗淡了，我缓过神，从注视李芳中挣脱出来。车子离隧道出口更加近了，光也越来越亮。雨下得更大了，哗啦啦，拍打车身，可以看见路面全是一股股的雨水，视线更差了，前方的路况能看清的距离越来越短。
“碰”的响声，我的第一反应是出事了。碰撞声很大，车子也激烈的震动，随即车子停下了。李芳被震醒，揉揉睡眼。司机慌慌张张的打开车门，下去看情况，然后指挥乘客下车。原来前方有五六辆车相撞，一辆轿车夹在两辆大货车中间，轿车里的人被卡死在车里，后面是几辆大货车撞击了前面的车尾，车严重受损。
交警来了，前前后后拉警戒线，处置现场，抢救伤员；维护交通秩序。
一个人高马大的交警大声的高喊：“各位乘客，请随我来。前面二十米的地方，转个弯，有一个加油站，大家到那儿等候其他车辆的接应。”
没有受伤的的人，跟着交警去了。我和李芳也跟着去了加油站。
雨一直下，下得更大了。
“强！我冷。”直到李芳跟我讲话，我才注意到她。之前，我一直留心交通事故，忘记一旁的李芳。李芳双手不停的抖，肩膀也一起一伏。我拉着她，进了“易捷”店。
“服务员，有开水吗？”
“有，纸杯放在饮水机上面，你们自己自理。”
“李芳！你坐着，我去倒一杯开水。”
我端着开水，回到李芳身边。情况更糟了，李芳整个人都颤抖。
大冬天里，温度是十三四度，天下着大雨，并且我们被雨水淋湿了。这样的天气，对我来说，是有点冷，可是对李芳而言，应该不会冷，她是来自北方。我不知道李芳为什么会这么发抖。
“强！我发抖，抱紧我，别让我身体抖起来。”
“好！”
我抱紧李芳，使劲的抱着，不让她整个人激烈的发抖。这时，服务员前来问我们有什么需要帮忙，我跟她说拿一件干的衣服。服务员拿来一件干的工作服，我脱去李芳潮湿的外衣，给她穿上。李芳没有减轻颤抖，而且，身体更加的无力，越来越虚弱，她虚弱的躺倒我怀中。
“服务员！能让我朋友躺一下你们的床吗？”我焦急的问送衣服给我们的服务员。
这位女服务员看见李芳发抖得厉害，二话不说，领我们到了她的宿舍，和我一起把李芳放睡在她的床上。
服务员悄悄的问我：“你女朋友怎么病成这样？”
我回答：“她是我朋友，不是女朋友。刚才还好好的，看到车祸现场，一下子就这样了。”
我给李芳盖上两床被褥，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床边，捧起她的手，揉她变冷的手。
“强！我躺躺就好了，你不用着急。我不是病了，而是看到车祸现场，才发生这种情况。”李芳说：“我怕见车祸现场，真的很怕。”
“李芳！辛苦你了。为了我的事，让你跟着我奔波。我不想去追林子了，她不值得我再次为她付出。我们返回吧！我不想了。”
我淌下了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淌眼泪，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流泪了。这时，那个帮我们的服务员端着两杯水进来，看见我哭了，她拿来纸巾递给我。
“谢谢你！谢谢你的帮助。”我一个劲儿谢这位服务员。
“不用谢！出门在外，靠朋友。好好照顾好你朋友。天已经黑了，你们今晚就留在这儿过夜吧。外面的人，都被接走了。”
出去一会儿后，服务员拿着三份盒饭回来。李芳想起来，可是身体还在发抖，爬不起来。我劝她好好休息，躺着别动。
李芳对服务员说道：“妹妹！谢谢你。”
服务员说：“不用谢！大家相互帮助嘛！姐！你病成这样，别起来了。我来给你喂饭。”
服务员坐到床上，拿起一盒饭，一勺一勺的给李芳吃。看着眼前的场景，我不争气的泪珠，顺着面颊流淌。李芳陪伴我奔波在路途，为此遇见了自己最怕见的车祸现场，看到了惨不忍睹的死人，导致她旧病复发。
是感动吧？当我失去曾经最爱的女人，遇见了最好的朋友人。
服务员说：“我去跟我同事说一下，马上就回来。”
我们看着服务员，感激不尽。她出去了。
李芳：“强！你不用自责，这是我自己过不了的坎。我跟你说过我男朋友的事情。”
我：“我知道。难为你了。”
李芳：“我去找过心里医生，一直以来没有治好后遗症。他说再一次遇见车祸现场，要看清楚，看清每一个细节，记住现场的每个死人。刚才，我看了，我认真的看每个角落，看得越清楚，周小莫的影子更加情绪的出现在我面前。那场车祸，我不能忘记，周小莫的死，我不能忘记。我真的忘不了。”
“说出来，再一次回想那些场面，痛痛快快的讲出来，从今以后，也许你的恐惧就没有了。”
“周小莫死的很残，我赶到现场，被吓得说不出话。他是在五华区的小菜圆立交桥那儿出事的，被一辆小轿车碾压。先是被小车撞飞，司机慌张了，没有踩刹车，又从他身上碾过去。一只胳膊没有了，两只脚断了，头撞在水泥柱子，碎了。他真的四分五裂，体无完肤。知道吗？我赶到出事地，看见当时的场面，先是哑口无言，再是瘫痪了。那次事故，对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花很长时间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态，本以为我恢复了正常。可是，当今天看见惨烈的车祸，我再次爆发了。”
“一切会好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