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都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谁会对谁感同身受,包括你最亲近的或者最爱的人。就像那句话说的:
世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针不扎到你身上,你当然不知道有多痛。
高中,削水果的时候不小心削下了手指的一块肉,很疼,但我贴了两个创口贴用纸简单处理下伤口就继续回去上课了。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但越发疼痛的伤口也让我意识到这也并不能算是小事。我只能请假去寝室处理伤口,同桌不放心我,也跟着出来了。到了寝室我才发现情况有点糟,创口贴上全是血,已经和伤口粘在一起了。我开始扒下创口贴,但创口贴连着粘在一起的血块也让我明白,这有点难。我慢慢的扶了一下创口贴,立马猛吸了一口气,骤然的疼痛总是让人难以接受的。最终我花了一个小时,慢慢扯下创口贴,换了药和纱布。出去看到同桌站在外面玩手机,看我出来了向我抱怨"你怎么弄了那么久,你再等一会,我看完这一段我们就回去。"说完到看我汗涔涔的,愣了下:"你很热么?怎么出这么多汗?"
"没什么,我们回去上课吧."
确实是没什么了,也不能有什么。其实我有些难过,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她一点都不能感受到我因为疼痛而出的一身冷汗,也感受不到我一个小时里跟伤口的挣扎与绝望。但我也忍着想要说出口的欲望,我希望她能发现我的疼痛并安慰我。
但后来我发现,那些你故意藏起来的小心思,你不说,就真的没有人会知道。
晚上躺在床上感觉到伤口隐隐作痛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今晚这个觉可能没办法睡得好了。果然,十二点多我就开始在床上滚动,不时的猛然抽气,伤口开始传来刺痛带着麻麻的感觉,我想应该是伤口在慢慢愈合长出新肉,这是一个好现象,但我有点忍受不了。但凡受过伤的人应该都明白,受伤的时候不是最难受的,消毒的时候疼痛也只是短时间的,只有伤口在长出新肉的那一当头,整个伤口麻麻酥酥带着刺痛,但你不能触碰它,你只能忍受。
那种感觉就像用一把非常钝的刀,从皮里开始深入到你的肉里慢慢深入,然后缓缓拉扯你的筋肉,这个过程被拉的越长,这些痛苦就越是以指数倍累加。
同桌发现了我的异样,问我还好么,我说不太好,我一闭上眼睛,就是那把刀缓缓割开我的皮肉深入的景象。同桌有点惊讶,说白天看我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小伤,怎么现在这么恐怖了,又问我疼不疼,有多疼,要不要吃药,或者再出去看个医生。我反而冷静了下来,我发现我现在能说的,只有疼或者痛,但多疼呢?多痛呢?我没办法描述,同桌也没办法了解。而同桌的安慰呢?在我看来不痛不痒,同桌不是镇痛片,没办法作用于我的阿片受体,同样也没办法产生镇痛作用。而就算是镇痛片,也是有效力的,而这个效力的时间远远比不上疼痛的时间。想清楚以后我便安慰同桌我很好,让同桌别担心了好好睡觉。但实际上我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我一闭上眼睛就是钝刀割肉的场景,一睁开眼睛就是疼痛和麻痹。我想要尖叫,想要发泄我的不满和缓解我的疼痛。但我没办法做到,大家都在睡觉,我不能吵醒大家。我靠着床边,坐着等太阳再次爬上天空,我很困,但疼痛让我没办法在梦里寻求安慰,所以我只能枯坐着,带着点寂静和绝望的感觉。
白天重新用纱布包扎了一下手指,同学们看到了,也纷纷来慰问两句,同桌还是有些担心的看着我,我冲她笑了笑,晃晃自己的手指,示意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在伤口没好之前,我可能还要失眠几个夜晚了。打电话给父母,简单的说了下这个事情,父母也是简单的安慰下,让我以后小心点,再吃点好的补补。我也没有过多的说明我很疼,疼得吃不下饭,疼得晚上睡不着。
要知道语言在表达疼痛的时候总是过于苍白无力的,尤其是别人没有经历过的疼痛,哪怕这个别人身体里流着和你一样的血,哪怕这个别人和你亲密到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那一段日子我瘦了一圈,同学们不懂,同桌懂了但不知道怎么安慰,父母安慰了也不见得有效果。我在几个失眠的晚上也懂了一个道理:
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孤单的个体,所以我们没办法对别人感同身受,无论是身体的疼痛还是精神的。纵然是别人曾经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但在你经历的时候,她依然不能感受到你的疼痛。这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当然没有两种相同的疼痛。如果对女人来说,年龄算是秘密的话,那么对所有人来说,疼痛都是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你可以告诉别人,但它依然是一个秘密,因为除了你没人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