辘轳姥姥老糊涂了瞅着镜中的自己以为是客只记得从前的事哪个儿子家都呆不住腿不好,终日嚷着回家她用力起身:得回了,都晌天了,孩子们该饿了我就看到伸长脖子张着黄嘴的一窝小麻雀她用力起身:真得回了,婆婆瘫在床上,得有人照顾,大盆里泡的被单还没洗我就看到了在泥泞肮脏的水沟里刨食的粗糙的鸡爪她用力起身:说啥得回了,猪食还在锅里,等猪长大,秀云和会忠就能上学啦我就看到了老宅中辘轳在不停的转动闪着金光的井水,养活了菜地、牲畜和一家十几口人姥姥没能起身,经年累月的劳苦已把这副骨架累散了那时的苦痛,像刀锋刻成一生的封面腰腿风湿,突出的脚趾骨皴黑红肿水桶破旧苍凉,深井幽暗潮湿辘轳无法转动,苍老的身上早已斑斑锈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