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的副标题是“陪女儿选大学”,这套书共上下两册,我读的是2015年旧版,主要讲如何选择顶级美本私校。最受人关注的内容是关于“美国私立名校的申请和录取”,详细讲了美国私立名校的申请过程以及亚裔学生需要做的准备,非常具有参考价值。作者吴军还专门分章对英国牛剑和美国的十多所私立名校各自的特色进行了详细介绍,便于学生根据自己的特长、兴趣和志向与大学的特色进行匹配,也是非常好的查阅资料。虽然,对绝大多数亚裔学生,尤其是来自中国大陆的亚裔学生来说,可能更多的是在美国私立名校之外进行选择,但从根本上了解美国的教育体系,仍然是很有必要。
除了对申请美本的留学生提供很多实用信息外,本书还对美国私立名校的发展历史、类型、管理以及对亚裔学生录取的不公平性进行了深入的分析,让人对美国名校有更深入更全面的了解。
本书的以下内容给了我很深的印象:
01. 对名校本质的理解——关于自由精神与精英教育
首先,大学从一开始产生起,这个由师生组成的小团体就受到契约的保护,就独立于所在地的治辖权。1158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一世签署了被称为学术特权的法律文件,规定了以下四项内容:1、大学人员有类似于神职人员才有的自由和豁免权;2、大学人员有为了学习的目的自由旅行和迁徙的权利;3、大学人员有免于因学术观点和政见不同而受报复的权利;4、大学人员有权要求由学校和教会而不是地方法庭进行裁决的权利。这些权利与自由在中世纪的欧洲以法律的地位确定下来,是十分不容易的。大学的自由精神历经800多年的传承,已经成为名校最根本的价值观。如果不理解美国大学的这一层含义,就无法理解美国名校的录取和教育的精髓。当一所大学想努力成为世界一流大学时,是否有充分的管理自由和学术自由至关重要。历史上,欧美的一些科技精英,他们在帮助政府做决策时,是凭借自己的知识和良知做出判断,而并非根据政客们和民众的意愿,这就要感谢他们所接受的大学教育所拥有的自由精神。
其次,我们知道,美国名校是精英教育,那什么是名校的精英观呢?他们认为,精英是为不断建造一个公平、文明和进步的社会而奋斗,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利益的那些人。在名校看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在社会责任感方面能够体现出比他人更强的地方,那么可以相信当他走出大学后,会比哪些单纯成绩好的人更容易成为社会精英。名校致力于培养的精英不同于现在一般人所理解的成功人士或政要们,他们是带动这个社会前进的各种人。这便是今天美国各个名牌大学精英教育的本质。哈佛大学毕业生很多人会到非常落后的地方去帮助穷人,或者参军,或者去考古研究历史,或通过其它方式服务于社会。
因此,名校对学生的要求远不止考试成绩,他们需要培养能帮助解决问题的精英,需要用知识来改变社会。他们要求大学生们不仅要有学问,有教养,还需要了解社会、了解历史,并且具有社会责任感和献身精神,具备管理社会和应付各种复杂情况的本领。所以,许多大学都实行通才教育,尤其是重视文科。比如哥伦比亚大学要求所有学生,不论今后选什么专业,都要上一系列的核心课程。不仅如此,大学还强调德育,让学生养成遵守必要的行为规范的习惯。在耶鲁大学,学生一半时间都花在了课外活动中,因为这些看似和考试无关的活动,培养了学生的各种优秀品质,比如拼搏精神、团队精神、领导能力、社交能力、表达能力、全球视野和社会责任感。如果在哈佛和耶鲁没有学到这些内容,就失去了在那里读书的意义。
02. 两类大学的本科教育,该如何抉择?
这两类大学与两类教育理念有关:一是纽曼式教育理念,推崇通才教育,另一个是洪堡教育理念,推崇专才教育。要在大学四年时间内既要进行通才教育又要进行专才教育,几乎是不可能的。
美国很多一流大学本科接受的是纽曼式教育理念,强调:第一,在大学里,学生们除了学习知识外,相互交流、相互学习,彼此成为朋友,是他们必不可少的人生经历。第二,大学生的知识面一定要广,不局限于一个专业的少量课程。美国许多名校开设了足够多、足够宽泛的课程,并给学生足够的选课和换专业的自由,同时强调学生之间的交流。英国大学本科更多采用洪堡教育理念,注重专业教育,能培养出优秀的专业人才。
这两种体系就像T字形人才的横和竖,各有优缺点。如果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些,通才教育就很有必要,能为今后的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并且允许孩子有更多的尝试去发现内心真正喜欢的学科。但对于那些已经知道自己的人生目标和使命的孩子来说,洪堡教育就很适合,纽曼式有些浪费时间。况且,每个人只要有成长心态,一生都可以持续学习。
美国大学的研究生阶段以专才教育为主,所以整个教育体系兼顾了通才和专才。如果单纯地比较美国名校本科毕业生和中国优秀大学本科毕业生,就会发现美国本科生多学的专业知识更少,但是他们的知识面要广得多,而且社会经验丰富,综合能力(包括写作能力、讲话水平和科学素养)要强一些。
03. 亚裔学生在申请美国私立名校中的不公平性
名牌私立大学在录取上的不公平之处,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亚裔学生进入好学校的难度要远远大于白人、拉丁裔和非洲裔的学生。第二,和大学不沾亲带故的家庭,他们孩子进入名牌私立大学的机会要远远低于校友的孩子,也更低于大学教授里的孩子。第三,有些有特殊影响力的家庭的孩子,进入私立名校的概率非常大,而且占掉了很多名额。
亚裔学生申请美国私立名校很难。美国各大学私下里都各自设定了各族裔学生的一个大致比例。在顶级私校中,非洲裔、拉州拉丁裔和亚裔的比例分别在10%-20%、10%-15%、10%-25%左右,白人则占50%左右。通常他们对此的解释是,非洲裔和拉丁裔是弱势群体,需要照顾。但是实际上并不如此,美国名校限制亚裔学生的背后,有其深刻的政治和经济原因。
从经济原因来看,亚裔对美国的大学基本上是只使用不建设。亚裔对美国大学的捐款少得可怜。无论是亚裔的家长还是校友,也很少为大学的建设出力。从政治上来看,拉丁裔是美国第一大少数主义,占人口的17%,这部分人几乎是民主党的票仓。在选举中,他们能左右美国总统竞选的结果。正是由于拉丁裔在美国政治中成为了拉选票的对象,因此政客们为了取悦这个选票数量多的族裔,又不愿意牺牲白人的利益,就经常在教育升学上问题上做文章。而亚裔在参政、游说政客以及向全社会发出声音方面,是所有族裔中表现最差的。因此,政客们为了获得非洲裔和拉丁裔数量庞大的选票,在很多政策的制定上,就以牺牲亚裔为代价。
为了掩盖这种不公平性,很多顶级大学在考虑所谓学生特长方面,并不是为了给亚裔学生加分,而是为了阻止亚裔学生入校。因此,各所大学强调申请者的特长不是为了给大家指出录取的捷径,而是要让录取因此而做得不透明。如今,在美国,显而易见的种族歧视已经基本消失。
华裔只是亚裔的一部分,在美国读书的美籍华裔,他们在申请美国私立名校上又比中国大陆和在其它国家留学的孩子更有优势,所以,走国际教育路线的中国孩子申请美国私立名校注定是一条艰难之路。
04. 美国名校本科、硕士和博士生的录取差别
美国像样一点的大学本科教育都是要赔钱的,因为学费在减免后根本收不上来多少钱。而博士生因为一部分时间要给学校和教授工作,大部分人也是要有学校或者教授付学费甚至生活费的,这相当于学校在出钱让他们读书做研究,以换取科研成果。只有硕士是实实在在向学校支付高昂学费的。因此,各个大学对硕士申请者的态度是,只要你达到录取的基本要求,就一定录取。
在美国,取得硕士学位和博士学位的难度有天壤之别。因为要求不同,“硕士要会使用知识,博士要能创造知识”。博士论文一定要做出前人没有做出的成就。美国的博士生在读完第二年或第三年时,要参加资格考试,这个考试要刷掉大约20%的人。
对那些有名校情节的人来说,去哈佛或斯坦福混一个硕士的难度恐怕是进本科班的10%都不到。2015年,哥伦比亚大学应用数学与统计专业的硕士毕业生90%都是华裔。这说明亚裔在申请名校研究生时比本科阶段要容易得多。
05. 美国大学的管理体系
美国研究型大学的管理体制主要分为三级:校级、学院级和系级。这三级不是垂直管理,而是各司其职。校一级主要是负责制定大学的一些发展方向、办学理念,管理庞大的机构进行大项目的建设,制定本科生源的培养的原则和毕业要求等。学院级确定学院的学科发展方向和科研方向,负责协调学院内各学科之间资源的配比,制定教授的薪酬标准,制定研究生培养规则和原则和总体毕业要求。系一级的主要任务是负责监督教授们完成教学任务,负责招收研究生并制定毕业要求评议教授并且决定教授的晋升。学校一级的管理部门无权干涉学院和系列的一些具体工作,比如校长是不能决定某个教授是否晋升,也不能干涉某个系的研究生毕业的标准。这种管理体系是和中国完全不一样的。
研究型大学的教学和科研管理也是分开的。教学和人事管理是在系里,科研工作是在实验室。实验室和系是一种交叉管理的关系。实验室是跨学科的,可以由不同系的研究人员组成的。这一点和我国不同,我国大学的实验室基本上不会跨系。实验室跨系有利于各个相关学科的人员共同参与一项实验,是促进科研创新的重要举措。系负责教授们的人事管理,包括升迁和薪酬的调整。不知他们判断的依据是啥?也许只是教学工作?
美国大学实行教授治校。美国大学的教授分为终身教职通道和非终身教职通道两种。终身教职通道的教授可以分为正教授、副教授和助理教授。正教授、副教授和助理教授虽然资历和级别不同,但是在系里是完全平等的。一旦获得了终身教职,即使他表现不好,只要不违法,学校基本没法解雇他们。在研究型大学里面,还有一类研究型教授,他们有自己的经费,可以开课并带博士生,但他们基本靠课题组的经费养活自己,一旦没有了经费,就要离开大学。只有终身教职通道的教授才有资格管理学校,包括制度的制定以及执行。在制度的执行过程当中,教授们要组成各种委员会,各司其职,分别负责管理学校的招生、晋级等日常事务。总体来说,教授治校的管理成本比较低,管理民主公正透明,不会成为政府官员的附庸,保证学术自由。可以看到,美国私立名校的管理体系,与我国大学的管理相差很大。
(2021.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