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林夕刚刚转来这所学校不久,今天是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班主任老师领着她参观她校园。班主任是个瘦瘦高高年轻女老师,带着一副斯文的金边眼镜,看起来大学毕业没多久。她边走边介绍,从这所学校的历史到每栋教学楼的名字,非常详细,然而林夕盯着她的背影,却感觉一切非常古怪.......
或许是因为空气中不时扑面飞来的几只长相丑陋的虫子,林夕抓住它们,发现它们竟然是一种只在干旱内陆地区才有的沙虫,然而位于X市的这所学校十公里之外就是大海。
又或许,是因为这些从她们身边搬着行李匆匆走过的同学们——他们太沉默了。按照常理,高中开学的第一天应该是人声鼎沸的,然而这所学校的学生不仅缺乏正常人该有的交流,甚至缺少正常人该有的活力.......
“难道这所学校的学习压力大到这个程度了?”林夕试图自我安慰,然而一种更大的压迫感渐渐朝她袭来,她猛然抬起头,目光撞上班主任的目光。
“林同学,你怎么能开小差呢,要认真听老师说话,明白吗?这是你第一天上学,不清楚学校的规矩,但是下不为例。否则,后果自负。”
听着面无表情的班主任说出这些话,林夕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后果自负是什么后果,难不成要把她停课遣送回家吗?在她原来的高中,这就是最严厉的处罚手段之一,然而,林夕总觉得在这所学校“后果”包含着很多不确定的意味......
她抿抿嘴,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对老师说道:“知道了老师,我一定遵守学校的纪律!”
“很好。”对于她的表态,班主任仍然面无表情。“现在你可以回到宿舍,十分钟后会有宿管老师发给你们学校的纪律手册。”
说完,她再也不看林夕,径直朝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她的影子在日光下扭曲,看着渐行渐远的影子,林夕甚至产生了一种诡异的错觉——也许刚刚和自己说话的,是班主任的影子,那片扭曲的黑暗才是真正的她。影子就像收藏了人类一切阴暗秘密的木匣子,当它打开,就有力量把人类的肉体变成上过发条的机械玩具那样的存在。
这样想着,包裹住她的冷意越来越重,越来越紧。抬头看天空,仍然是艳阳高照的九月,然而这种阴冷似乎不是幻觉,渐渐的,她感觉柏油马路变成了北极的冰层,而她的双腿将要被冻到粉碎........
“清醒过来!”有人重重拍在她的后背上,疼痛让她从幻梦中醒来,寒冷的感觉仍在,只是四肢在从僵硬麻木中慢慢恢复。
她回过头,看到身后站着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生,她穿的似乎是校服,但跟周围的同学们穿的明显不是一个款式,那是一件洗的很久的校服,绿色几乎变成了蓝色。
“谢谢。”林夕有些恍惚地说。
陌生女生摇摇头,说:“你要记住,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可能干扰你的精神,而你不能让你的精神被污染,否则.......”
她还没说完,一种尖锐的声响在校园上空炸开,仿佛防空警报一般,声音不断重复一句话:“所有人!两分钟内回到宿舍!所有人!两分钟内回到宿舍!超时后果自负!超时后果自负!”
0.2
林夕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跑到宿舍3501的,只觉得推门进入的瞬间自己就化成了一摊软泥。
后果自负,谁都没见过后果,但恐惧依然能役使人们。
林夕的床在下铺,她半跪半趴瘫在床上喘气,而这个宿舍住着的其他三个人纷纷围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有点长的可爱有点胖的姑娘,她是3501的宿舍长。宿舍长给林夕递过去一瓶矿泉水,说:“没事吧,没事吧。”
林夕接过水,感谢地望了她一眼,心脏突突跳,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吗?”另一个化着浓妆的苗条女生问林夕,她是三个人中长相最好看的。
林夕摇摇头。
“怎么连你也不知道,我还以为我们三个是转学来的,所以才不知道情况的。”说话的是刚才一直站在边缘的女生,其貌不扬,带着浓厚的口音。
原来3501住的都是转学生。林夕有一瞬间的惊诧,然而很快又和其他三人一起陷入沮丧——对于这所学校,她们全然的陌生,哪怕了解再多关于它的历史、优秀毕业生,她们仍对这里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