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尹西林
放学之后,一头扎进木匠房,站在小木匠身边仔细瞧他是如何操作锯、刨、斧、凿的。这些木工家伙,在他手里,个个变得伏伏贴贴,闪亮锯条在沿着笔直的墨线在木件里哼着进行曲挺胸前行,雪亮的斧子在他臂前上下翻动,飞舞的刨花滋滋欢叫,飘逸出阵阵沁人的松香,刚才还瞧上去那么丑陋的、灰不出溜的木件,经他摆弄片刻,顿时变得平整光滑,鲜鲜如生,瞧他做木匠活是欣赏艺术。可是,想动动他的工具,没门儿!小木匠警告磨蹭他的这小学生们说,“木匠斧子闺女腚,不许摸也不许动”。没有家伙还做个屁木工,如何使唤他的工具是头等大事。突然想到小木匠有烟瘾,可以投其所好了。
木匠工资不高,抽烟是用纸来卷烟叶的。我家老父在母亲宠惯下,吸烟非常讲究,属于上档次的烟民,平日里给爸买烟是我的活儿,老爹在中央机关里属中层领导,可他吸的却是大中华,红白锡包,红双喜,红牡丹名烟,至于大前门、恒大,他才看不上呢,现在想来,老爹相当公子哥儿的了。为套近小木匠,我乘父不备,从他打开了的烟盒里偷几技香烟跑到木匠房,还划着火柴,恭恭敬敬为他点火儿,瞧着小木匠美滋滋品味儿我心里觉得有门了,我还乘机模仿着电影里店小伙计的样儿,抄起扫巴,清扫屋里的锯沫刨花!人们常说干部子女多是骄娇二气,不懂得礼貌,其实他们只要有求于人,就会自然放下令人讨嫌的架子,用自己的方式讨好别人。眼前这一个小学生,又是机关干部小孩儿干吗如此对待最普通的勤杂工人,人家小木匠心里门儿清,还不是企图用用你的工具玩儿吗?几次为他偷人烟,他被我的恭敬感动了。于是,他的工具我随时可用。别的小伙伴眼热了,企图攀比,他沉下脸操着唐山老塔儿腔说道,“知道不,西林他是我的徒弟!你们能比吗?,其实人家是找个理赌我的伙伴儿们嘴而已。“徒弟”这俩字对我来说是异常神圣的,奖励这俩字儿,美死了我,我的心热呼极了,真得打心里喜欢上了小木匠。
我的目标是做手枪,可师父让却我苦练走锯,他说走锯看来简单,其实很难,我当徒弟那阵,是天天从站在四尺多高木料上拉大锯破木板儿走过来的,学好了走锯,你眼就尺寸了,胳膊也有劲儿了,别的木匠活都好学。”那年,我刚上小四年级,在他的指点下,迷上了木工活儿,下午一放学一头钻进他的木工房,用铅笔在废木料上划出直线,练习运锯,有高人指点就是大不一样,从开始时那种锯走蛇形笨样儿,经过用心练习,慢慢找到了运锯感 觉,经过个把月苦练,真得能锯出了直线,当时那个得意劲别提了,小木匠也为自己的小徒弟高兴,笑迷迷地对我说“你可以出徒了”。见我闻之有些失落,他说道:“剩下的钢丝锯和刨活儿我还教你”。师父见我使唤大人用的锯子吃力,专找了个旧钢锯和一打粗牙锯条送给我。说会用了木锯,钢锯就更不在话下。后来,我靠着他给我的小钢锯,能独自在家里做木工活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