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月之上
南昌的天气变得快,一阵寒,忽而暖。
在火车站逗留了近两个小时,看着身旁的一个约摸两岁的孩子在椅子上爬来爬去,从他母亲这头爬到我这头,再从我这头爬到那头,乐此不彼。
孩子的眼睛大大的,扑闪扑闪着,机灵劲儿。
我撕开一个面包,闻着那香味儿,大口吃。
孩子爬到我这边,没转头。
他看着我。
我嘴里塞满面包,乐了,拿起一个面包含糊不清地问他:“想要不?”
他点点头。
我逗他:“那你要怎么叫我呀?”
“阿姨!”
我凑到他跟前,把面包给他:“记着啊,你要叫我姐姐的!”
“嗯,知道了,阿姨!”
这记性!
孩子的母亲看见了,抱歉地朝我笑,轻轻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过来,坐在我旁边,孩子坐在她腿上,晃荡着两只脚,吃着面包。
然后就聊了起来。
她听说我是中医专业的学生,挺兴奋,说上星期正好到看中医,老医生说她怀了二胎,“要不,你给我把把脉?”她脸上的笑要溢出来。
我挺敬业地搭上她的手,三根手指搭地还挺专业。
一旁的小毛孩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阿姨你在做什么呀”?满脸的虔诚。
“好像是滑脉呀!”我一说,她两眼睁大,兴奋地连连点头:“老医生也是这么说的!”然后以一种“以后必有所成”的眼光重新打量了我一番。
我差点没笑出声。
“你放假回家吗?”她问我。
“是呀!本来是要去景德镇玩的,没有买到票,只好回家啦!”我无奈地摊开手。
“我们就是景德镇的呀!哎呀,真是有缘人,来景德镇可以找我咨询呀!我给你找路线和旅馆!”她兴奋地双手一拍:“我们这次也回家呢,带孩子回家去看看老人!”
我挺震惊,然后任由她激动地往我手心里写电话号码。
走的时候,她站在检票口挥了挥手,大声地说:“来景德镇,要是不知道路了,打电话给阿姨呀!”
旁边的小毛孩也挥了挥手:“要来呀!姐姐!”
这回叫对了。
回家的列车上,我站着靠在过道的车窗旁,心情好得很。
四月的开头,一路的春暖花开,列车往南,油菜花由金黄到浓绿,层峦的山峰由远及近,倒映在水田里的云影来来回回,别样的生动。
站着睡着了。
恍恍惚惚地梦见刚刚进入大学的第一天,有点热,也是这么好的天气,爸坐在我的对面,我们俩一转头,车窗上映出隐约的两张黑色脸庞。
一笑,露出白的牙齿。
腿站疼了,一软,到家了。
回家,爸问我:“你坐火车还是汽车回家?”
“火车啊!”
“买着票了啊?”
“买着了,正好有一张别人退掉的票。”
再没说话。
在厨房帮妈洗菜,她唠唠叨叨了半天家常,停了一会儿,说:“你爸前些日子腰被酒缸压着了,疼了挺长一段时间。”
“哗”地一声,我往锅里扔了一把小白菜,溅地油星子四起。
爸走进来,剥蒜,木讷地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又闭上了,手里的蒜子剥地坑坑洼洼,丑的很。
“你坐火车还是汽车回家啊?”他开了口。
“火车”,我抬起头看他。
“买着票了啊?”
“爸,刚刚你已经问过我了。”我看见他把手里的蒜子丢进碗里。
“是、、、、、、是啊!问过了,问过了啊!”他喃喃,然后继续剥蒜。
我转过身去,切洋葱,辣地眼睛疼。
小时候爸常带我出去玩,走着走着,就不见了他的人影,我大喊,就有一个声音从人堆里传出来:“在呀在呀!爸在你的南边,再往南一点。”
我转过头,他就在我身后的不远处。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记着没?”他敲我。
我点头。
后来拿着百度地图,站在街口对着前面同学大喊“我在你的东偏南方向”的人,就是我。
这爷俩。
长大一点儿了,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都记得不大清了,留着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在脑海里,倒是清晰地很,八岁时戴的蝴蝶结,十岁时的扔掉的红领巾,红灯闪烁的路口,比划着东南西北的那双手。
南边,以南。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它根本就不是一个精确的方位。
转身就对了。
转身回头,转身看见你在那里。
就像写完这篇文章,才发现这两件事情没有并无什么联系,甚至对不上题,也没有完整性,不知所云的多余话语。
但一转身,竟也只看得见这两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