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中国人,似乎有个越来越流行的观念,就是光老化。就是紫外线会造成皮肤老化,造成氧化损伤压力。所以为了避免得皮肤癌和光老化,大街上很多人抹着防晒霜,穿着防晒装,精心抵御阳光的威胁。我知道中国人传统上有以白为美的审美习惯。审美的事情比较主观,就不必争论。但是健康的问题可以说道说道。
紫外线的一大作用就是激活人体皮肤产生维生素D。维生素D的发现可以写成一本书,它的作用可以写成一本专著。其中的故事非常精彩!简单地说,欧洲工业革命之后,城市儿童爆发了伛偻病,在寻求治疗的过程中,人们终于发现阳光(紫外线)和鱼肝油可以治疗伛偻病,进一步研究导致了维生素D的发现,并发现了维生素D对钙吸收的决定性作用。一百多年以后,最新的研究发现,维生素D是一种固醇类荷尔蒙,它可以影响调控身体中上千个基因组的表达,对身体的健康非常重要。按照它的功用,已经不属于维生素的范围,按照维生素命名,这是一个发现中的错误: 当初维生素D首先是在小鼠身上找到的,而实际上小鼠身上发现的是一种维生素D的前体,简称维生素D2。D2能为身体所利用,产生活性维生素D,所以就被命名为维生素了。这是因为按照维生素的命名规则,必须是人体无法自身合成的才能命名为维生素。但是后来人们研究发现人体可以在阳光(紫外线)的剌激下在皮肤下合成另一种维生素D前体,维生素D3。可是此时维生素的命名已经流传开来,只好将错就错了。维生素D发现很久以来,人们一直都以为,它只是调控钙在小肠的吸收。这是因为维生素D3要有活性,必须由肾脏的细胞给它转换成有活性的形式,而实际由肾脏细胞代谢出来的活性维生素D3的量非常微小。但随着科学的进步,实验手段的提高,人们终于发现,维生素D3可以在细胞内转换成维生素D3的激活形式并被利用,而且用完立即就地降解。这就打开了一扇大门。人们终于发现了维生素D的作用机制。这种机制说明维生素D其实是种激素,它可以调控上千种基因的表达。举个例子,巨噬细胞的活性就受到维生素D的控制,维生素D对它就像一把钥匙开关,没有这把钥匙,巨噬细胞的免疫系统生理功能就没法发挥。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从流行病学的数据看,很多免疫系统疾病(如MS)和癌症的发病率,会随着纬度而递增。另外维生素D还能提高细胞的胰岛素敏感性,降低胰岛素抵抗。这个单子可以一直列下去,维生素D的好处简直不胜枚举。
紫外线的另一个好处是可以激励皮下组织向血管中释放一氧化氮。一氧化氮可以舒张血管,降低血压,对于人体的心血管健康非常重要。一氧化氮本身也是一种抗氧化剂,可以中和身体中过多的自由基。所以当身体里炎症严重时,过多的自由基会消耗掉一氧化氮,最后引起/加重心血管损伤。所以多晒太阳可以降低心血管疾病的风险。那么,有人要说了,晒太阳太多会导致皮肤癌,谈癌色变的人从此谈日色变。可是!以美国为例,慢性病的第一杀手仍是心血管疾病,特别是那些首次发作者,常常因为缺乏旁人的帮助而得不到及时的抢救。心血管疾病的患者以百万计,而皮肤癌的患者则只是以万计,何况今日皮肤癌并非不治之症,反而是治愈率很高的一种癌症(另外一种更凶险的皮肤癌症——黑色素瘤,发病率更低,虽然死亡率很高,但没有研究证据证明它与晒太阳正相关,反而有一定的证据指向相反的关联)。所以为了避免一个更小的危害而冒着更大的危害的风险,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态度。
晒太阳的另一个己知的益处是可增加血液里血清素的含量。血清素与多巴胺都是神经递质,后者的作用是激励神经细胞,产生快乐的感觉,而血清素则是放松神经细胞,是幸福感的生理基础。血清素可以防止和抑制抑郁症,也是良好睡眠的生理基础。
以氧气为例,缺氧会导致昏迷甚至死亡,过多的氧气也会导致醉氧症。同样的,人不能过份地晒太阳,也不能一点都不晒。应该怎么晒太阳,晒多少太多?这些问题与个人的年龄及体质,皮肤类型,黑色素沉淀的状态都有关系。一个简单而理性的原则是,在无防晒霜的天然状态下,以能承受的最大程度的八九成来接收阳光的照射。最大程度指的是不引起任何不适比如晒伤的极限。在其它情况下,则尽量使用物理而不是化学方法(如防晒霜)来防晒。
最后说说阳光的间接效应。我们都知道,科学也验证了,太阳的起落,光线的強弱,决定了人体的昼夜节律。而昼夜节律则决定了各脏器的活动状态。我们知道的是,人体本身有个生物钟,它的内在节律要比二十四小时长点,所以它本身并不是完全可靠的,生物则进化出了第二套机制来校正生物钟,这就是通过光照。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应该是出门见见阳光,校正生物钟。白天特别是中午以前人应该多见蓝天(蓝光),可以有效地抑制褪黑素分泌,这会导致晚上褪黑素分泌更多,睡觉更好,条件是晚上睡前没有见什么蓝光(手机或iPad,电脑等)。现代人的生活方式是白天不见阳光,晚上又多看蓝光,完全违反了人体的昼夜节律,导致代谢紊乱,疾病丛生。
人类自从南方古猿开始进化的几百万年间,大部分适应的是在野外烈日下奔波的生活。现代生活的带空调(反季节的温度环境),LED灯(反昼夜的蓝光环境)和玻璃窗(隔绝了紫外线的光线环境)的大房间,把人和自然隔绝开,造成生活方式和生理活动不再配合,我们的身体无法正确响应生活环境的变化,逐渐地代谢病就产生了。为了您的身心健康,把身体重新交给自然,让皮肤和眼睛重新感受到真正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