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在此电光石火之际，楚图南已奔到方小七身后，左手搂住他脖子一拉，将他拽开，闪过两记来势迅猛的刀招。
两刀劈空，余势不减，在楚图南左臂上深深划了两道。楚图南一皱眉，矮身反手挥刀而出，在这两人腰间划过。两个人惨叫着滚落下去。先前与方小七对刀的倭人赤着双手，愣在当地。楚图南哪里容他出神，刀不停留，在他咽喉上一抹而过。
这三人似是守隘口倭人的首脑，周围倭人见他们一眨眼便被料理了，阵脚大乱，抵抗登时弱了下来。
方小七精神一振，率人冲了上去，在隘口上与他们混战起来。
楚图南解了方小七之围，再回头看，见那百余倭人正一边与数十横海帮众激战，一边向回反攻，要夺回这隘口。横海帮人少，有些左支右绌。他不顾左臂两处伤口正在流血，大喝一声，杀了下去。
他击刺之术本就高出这些人甚多，加上武功也臻一流高手之境，所到之处当者披靡，与他交手者皆走不过一两个回合。
他一击即走，杀伤一、两个与横海帮众对阵的倭人便转向他处。一个人在这战场上左一击、右一冲，便将倭人阵形冲得七零八落。横海帮众得他之助，越战越勇，渐渐反客为主。
楚图南时而冲上隘口，相助方小七，时而冲下坡去扫荡倭人残部。两边倭人越来越少，横海帮众却汇到一起。
隘口上的倭人见大势已去，却不退走，有人掏出哨子吹起来，尖利的声音直刺天空，传出好远。剩下的倭人呐喊着奋不顾身地向前冲来。他们人数既少，战力又不济，这么冲过来无异以卵击石，过不多时便被斩杀得干干净净。
这一战，横海帮众以少击多，以下攻上，居然全歼一百数十名倭人，实是大胜了。
方小七跑过来，嘴都笑得合不拢，“纪当家，我们胜了！”他一眼瞥见楚图南尚在流血的左臂，敛了笑容，正色道，“纪当家，你今日救我一命，他日有所差遣，姓方的万死不辞。”
楚图南原先见他给自己送饭，以为他不过是个小厮，但今日在战阵上见他号令帮众，也是个小头目，不失一条好汉，心下颇有亲近之意。他拍了拍方小七肩头，“小七，不要见外，来日方长！快收拾战场，方才倭人吹哨，想是在叫援兵。”
方小七一凛，忙吩咐帮众收拾战场。
此处地势较高，能看得颇远。楚图南极目远眺，果见远远地从岛那边奔来一群人，也有一百多人。
方小七也看到了，脸色变了变，忍不住道，“纪当家，我们也损了三十几个弟兄，挂彩的也有三十多，只怕，只怕，挡不住！”
楚图南不动声色，但心下甚以为然。一百横海帮众只剩了六十多人，还有一半受了伤，若说抵挡一百多倭人，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咬一咬牙，“挡不住也要挡！否则，别说我们被赶到海里，倭人稳住岛上局势，只怕海上那边也不好办！”
他一边说一边苦思破敌之策，但急切之间却无计可施，只得吩咐众人依了地利，紧守住此处高地。
过不多时，那一百多人杀气腾腾地冲到眼前，乌里哇啦叫着向上冲来。楚图南督率众人将倭人留下的滚木碎石打下去，一时也阻挡得住，但这些倭人倒了几个，便再补上几人，轮番进攻，毫无退意。横海帮众又有几个倒下。再这么下去，可是有败无胜。
正焦急之际，远处虾岛前湾口处砰砰巨响不住。楚图南再登上几块堆起的石头，放眼望去，只见海老大所乘的那艘大船不知何时出现在湾口，正从船上向岸边抛射石块。石块落处，将泊在岸边的十余艘倭人小船一一击毁，又将岸上倭人临时搭的隐蔽之所砸得乱七八糟。岸上一些倭人狼奔豕突，已成溃势。
楚图南微微笑了。这才是海老大图穷匕现的一招。他将倭人数十艘船引到海上混战，又派人偷袭岛后隘口，前后吸引住倭人注意力，然后才以最大的一艘船致命一击，终于奠定胜势。
数轮石炮轰击之后，岸上倭人既无险可守，亦无船可用。大船上的横海帮众纷纷登岸，四处围杀溃散的倭人。反攻隘口的倭人见大本营被攻，无心恋战，慌乱撤回。
楚图南吩咐一声，“小七，留几个兄弟照看死伤，我们也冲！”
他率着尚有战力的几十人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追杀，虽不迫得太近，但追上落单的倭人，便皆斩杀。
在前后夹攻下，岛上倭人无路可走，进退不得。大部分倭人俱被格杀，只剩下六、七十人弃了兵刃，跪下请降。
海老大见楚图南从后面杀来，仰天大笑，“纪当家，你可立了首功。这里便交给你收拾了。”
他说罢一句话，转身向船上跑去。待他上了大船，这艘船掉转船头，向海上驶去。
楚图南见岛上局势已平定，便找了处高处，遥望海上之战。自他率一百人离了战场，绕道岛后攻下隘口，又杀到岛前，前后也有近两个时辰。
此时夕阳已距海面甚近，海面上若铺了一层血色一般。横海帮的十余艘船与倭人的三十来只小船仍在混战，但海上四处都是碎板浮尸，战事显然惨烈之极。
海老大的大船一加入战团，形势便大为不同了。在海上的倭人也见虾岛已失，本就无心恋战，如今在他这艘巨舰攻击之下，哪里还抵挡得住？横海帮却是士气大振，四面进攻。不多时，便有一小半倭人的船被击得沉了。剩下十几只船见败势已定，只想尽快逃离。
此时天色已晚，小船又驶得快，还真有七、八只船突了出去，直向东南逃走。余下的六、七只船无路可走，倭人都乖乖扔下兵器，聚在船头，以示投降。
海老大指挥着帮众登上船去，将倭人一个个绑了，把几条船聚在一处，齐向虾岛驶回。
待船队入湾，众人登岸，天色已全黑下来。这一场大战，横海帮胜得固然精彩之至，但也有三艘船被撞沉，帮众战死溺死二百余人。倭人除逃走那几只船外，大部战死，另有二百多人投降。
楚图南一口气松下来，才觉前胸后背冷飕飕地，竟是湿透了。这半日海陆之战丝毫不亚于自己指挥千军万马一场大战。他不由笑了，真是造化弄人，自己竟帮着要剿灭的海贼打赢了这一仗。
海贼这一仗损失也不小，下一步如何行止？
他心中越来越强的却是一个念头，“横海帮众算得悍勇，也是一支强兵了，如何将这些人收归己用？”（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