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苗及踝,大雁南飞的季节,村东声声的雁鸣勾起村西的婴儿初啼,破旧的茅草屋子,新生的光辉照耀下四壁熠熠。
跟着新生命光辉的不止破损的茅屋,即将奄奄一息的生活之火在这个家庭星星燃起,有了再度起舞的张力。雁飞娃落地,秋天正当时,无知的巧合用雁秋来象征一切。
苦难常有,携卷着所有强大的势力,压的人或死或伤,或抛弃一切,甘愿无能为力。本真属于孩童的稚拙的心灵,天真的笑容,乐观的态度全都集合在这名叫雁秋的孩子身上。即使踏着母亲拾来的旧鞋,穿着修改过的补丁衣服,吃着叫做米汤却不见米粒的食物。笑容从未讨厌过她,就像从出生日起就叮在她身上,使她全身发痒,胀起红包的饿虱子。
冬雪飘落,消失又再度如约而临,一次两次,记不清几度的轮回。这个叫雁秋的孩子,听过了许多次的雁群啼鸣,每一次都是亲切生动,如同母亲呼喊贪玩的她归家吃饭一般。当村头雁群再度南飞,雁秋家再次掀起涟漪,老实巴交的父亲拖着不跟脚的露趾布鞋蹲坐在炕头吸着烟袋,声音尖锐锋利的母亲撩弄着成缕披散的头发,尽力低声的嘀咕着。
归家的雁秋迎来了幸福的消息,母亲答应她南去,去到南边的县城里,去赏阅那里繁华的风景和川流的车辆。晨曦斜耀光辉,雁秋套起升国旗时才穿的衣服,默默跟在母亲身后,踏上进城的路。颠簸一程,搭的顺风车好容易停下时,雁秋顾不及呕吐的晕车反应,抬起头,仰望着这沧桑的村城里五层的“高楼”。“哇”的感叹与无法名状的紧张赠与了这将要开始懵懂的稚拙脸庞。母亲环顾一眼四周,悄悄拉起雁秋的手,走向了她想要到达的地方。雁秋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愉悦和从未有过的对母亲的感激,扯扯母亲的手,指着指那,请求着母亲的答案。母亲只管向前走,丝毫没有观光赏景的兴致,也是毫无情绪的嗯啊作答。
停在一处,母亲拉着雁秋走向土里土气携着红唇的店员。雁秋惊喜的看到了她从未看过的漂亮衣服,摸到了她喜欢的各色花纹,尽管城里人早已开始风行了纯色与简约。雁秋与母亲从店里出来时,手里已经有了三五只购物袋了,母亲又不说话,领她走了很长一段路,到了一个洗头城的门店,母亲推开店门,呼唤了一个雁秋的远方表姐,并把雁秋托付给她便没了踪影。雁秋由此走上了表姐初来乍到的路径,一步一步,寻着表姐的脚印。鞭炮声中,旧符替为了新桃,春天的脚步也悄然来临。可怜的雁秋,万家灯火中,早已藏匿了笑容,化起了浓妆,整日踱步走在这个不大的店里。
饱有经验的表姐喜欢逛那低等拥挤的商业街,恰逢阳光正暖,花开鼎盛,无人相伴,便拉了雁秋一齐出来。表姐自在的在摊位间游走,雁秋只悄声跟于其后,聆听着世界的嘈杂与自身的宁静。偶得雁鸣一声,孤雁飞在归北的途中,雁秋就这样,抬着头,一直看,一直走,直到雁儿的踪影消失在她来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