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是要放在很久很久的以后才能看到结果的啊。
01 你好啊，小可爱
星期三，天气晴。
在官园的一家宠物店里，我看到了一只白色的小狗。
白色的毛，黑又圆的眼睛，腿有点短短的，看起来很乖又很可爱。店主把它从笼子里拿出来，它就兴奋地转啊转，围着我们的鞋来回跑，从不同人的脚间转来转去。
“长得好可爱，是博美吗？”，不懂品种的我胡乱发问。
“对啊。”
“多大了？”，我问。
“三个月了，你看看它这牙口”，说着说着店主就开始掰开小狗的嘴巴，小狗不开心地在他手里扭着。
三个月的小狗相对来说免疫力就强很多了，没那么容易生病，我这么想着。
“打过疫苗了吗？”不放心的我接着问。
“打过二联了，你带回去等几天它适应了再带它去了打四联或者六联吧。”
“要是带回去生病了怎么办呢？”
来之前在网上看了很多星期狗的消息，我心里有点怕。
店主笑了，“你看它这样子像是有病吗？”
小狗还在围着我们的鞋子转，看起来还特别喜欢凡凡的黄色低跟鞋。
“而且，活物这个很难作保证的……这只小狗很可爱的，你回去带它去洗个澡就更好看了，我这边环境不好，也照顾不来。”
我环顾了下四周——环境的确挺差的。
挤在几家宠物店中的这家店，现在好像也只剩两只狗了，白色的小狗和另外一只大很多的白狗挤在店外门口的一个笼子里，店里看起来很是杂乱。
四周满是各种动物的味道，从卖狗、卖猫、卖小鸡、卖小鸭、卖兔子、卖乌龟的各种店里传过来。
小狗还在转，旁边有家店的小黑狗跑过来，开始咬它。
“卖给我吧。”
店主用个小纸盒把小狗装起来，带我们去隔壁店买狗粮和食盒，跟我们说小狗每天只吃两顿狗粮就可以，不用给它吃太多，吃撑了不好，还说水一定要备足，等五天后带它去打免疫等等。
“狗粮一斤够吗？”，狗粮店的老板问。
“嗯，一斤……还是两斤吧。”
小狗就这样跟我们回家了。
它真的好脏，白毛都要变黄毛了。寻思着给它洗个澡，又在网上找信息看注意事项。
洗完澡用浴巾给它擦干净，吹干。总算干净了。
带回来也是活泼得很，到处钻，到处拉屎撒尿。我跟凡打扫卫生要累死了。
小狗还没名字，凡一直“小可爱，小可爱”地叫。
我呢，“乖乖”“小胖墩”各种混着叫。
“要不叫它小可爱吧？”
“小可爱是我初中时的外号好嘛……多多，嗯，这个名字不错，怎么样？”
“多多是我亲爱的名字好嘛！！！”，终于轮到她抗议了。“多多”是凡她男朋友的名字，哈哈哈，乐死我了。
最后，我们还是决定叫它小可爱了。
02 大城小家
星期四，阴雨。
这么湿润的天气感觉都不像在北方。
上午参观史料馆，晚上去看了话剧。
离开住处的时候才五点多，想着喂食太早了，就想着晚点等凡回来了再喂它。不巧的是，我走了以后才发现凡今晚不回来。
到家十一点多，小可爱饿坏了，摇着尾巴一直打转。
喂完吃的，我走到房间的另一头蹲下来叫“小可爱”，它就这么跑着奔过来了，白而圆滚滚的身子，跑起来也要一抖一抖的了。
晚上坐在回来的车上，想着白嘉轩的那句“要在白鹿原上活人，心上就得插得住一把刀”，想着黄土地上的生死离别，想着话剧落幕演员们对着原著作者陈忠实先生的照片鞠躬的场面，心里好沉重好多感慨。
窗外高楼林立，灯火辉煌，这个城市总让人觉得有着无限可能，哪怕这些可能都不属于自己。
城市很大很繁华，但毕竟不是家呀。
但回来一看到小可爱，就觉得好温暖啊。
03 小可爱，坐下
星期五，晴。
早上起来后，习惯性看看门后小可爱的窝。
一看到人，它就那么一颠一颠就朝着你跑过来了。还特别喜欢围着脚转，它个子又小，有时候刚好处在人视角的盲区，我真怕一不小心踩到它。
每天除了忙要做的事之外，现在多了项给小可爱喂食和打扫卫生。
小可爱还是很爱乱跑乱拉撒啊，不过现在已经能听懂“小可爱坐下”的指令了。
每次它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我说“小可爱，坐下。”
它就坐下了，两只前腿立着。呆萌呆萌的。
另外，晚上才发现小可爱好像还有点咳嗽，另外好像还有寄生虫来着，别是洗澡感冒了吧？
04 抽血的都是坏人
星期六，阴雨。
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带小可爱去医院，轮到要给小可爱填病历卡时要填品种了。
“医生，它是博美吗？”，我问。
“应该不是，博美毛要长很多。小狗是在别人家抱养的还是买的？”
“买的。”
“跟它在一起的还有别的小狗吗？”
“有只大很多的，但看着不是同一个品种来着。”
“嗯，那这只小狗估计也是别人从其他地方买来再转卖的了”，医生说。
“看样子像是串串呢”，旁边另外一个带猫来体检的姐姐说。
“那（品种）这一栏怎么填？”我犯愁了。
“那填小型犬好了。”
在这之后，我还知道了很多信息，知道了小可爱是只小公狗、不到三个月、贫血、白细胞数量很低、免疫力很差等等……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消化不了。
量了体温，38度5，体温正常，另外做了测试，没有犬瘟症状。
因为体检的缘故，小可爱被大夫和助理两人抱着抽了一管血，疼得一直嗷嗷叫。
抽完血后，我喊它都不理我了，别过身子用眼睛的余光扫视我，一脸的哀怨，也不让摸
——哎哟喂，还真生我的气了啊。
叶大夫说小可爱没有生病，但抵抗力太差，就开了些增强抵抗力的口服液还有驱虫药，还说小可爱以前生活的环境可能太差了，让我给它吃点肉和蛋黄，提高下抵抗力，两周后再带它去复诊。
下午一两点的时候，我们回到了住处。
我买了个扒饭，把荷包蛋中间的蛋黄挖出来给它吃，但我特别痴呆地没有把蛋黄和肉块弄再小点，结果吃着吃着它就又吐出来了。
从下午到晚上小可爱一直干呕，不知道是因为吃了药还是吃蛋黄吃得，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后悔死我了，早知道就不喂那么大块的了呀。
05 To be
星期日，天气晴。
小可爱还是干呕。
上午带它去看病，叶大夫说那不是呕，是咳嗽。
然后开始测体温，39.8度，高烧，体重从昨天的0.79千克降到了今天的0.77千克。
发烧、咳嗽、爪垫变厚、鼻子发干等这些症状中，小狗一旦有两项，就要考虑得犬瘟的可能性。
“还是测一下吧”，
叶大夫让助手拿出了专用的犬瘟试剂，验了小可爱的分泌物。
两道杠，阳性。他们俩对视了一眼。
——小可爱得了犬瘟。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昨天测了犬瘟也没有测出来的。”
叶大夫说，犬瘟的潜伏期有7到14天，处在潜伏期没有发作的时候，即使用试纸测也是测不出来的。
我又问大夫能治好吗，他摇了摇头，说一般治不好。然后说可以给小可爱打血清，打完了以后观察，这七天中一旦出现抽搐，就说明是病毒侵害到脑神经系统了。
“如果抽搐的话就救不活了，到时给它安乐吧，让它少遭点罪。”叶大夫说。
回来了整个人都是懵的，眼泪也止不住。
后来才想起来化验结果也没拿，也忘记大夫说要打几次针什么时候要打了，只好又打电话问。
抱它回来，也不闹，就那么趴在腿上。抱回来了钻进窝里，就开始昏睡。中间醒了好几次仍是咳嗽，每次要咳都会离开窝，咳嗽起来身体都弓成一团，背高高地拱起，身体弯成了一个"C"。伴着咳嗽的频率，身子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晚上去打饭，给它买了荷包蛋，回来挖了中间的蛋黄碾碎，拌了泡软的狗粮给它吃。听到盆响它抬了抬头，但随后又把头低下去了，还是趴着睡。不肯吃东西。
七点多的时候，它开始抽搐，原先只是腹部抽搐，然后延伸到胸部，再延伸到头部，嘴角也有了抽搐反应。
着急地给医院打电话，那边说叶大夫下班了，问不吃饭怎么办，助理说只能灌。叶大夫之前说不能喝牛奶，我又问羊奶能不能喝，对方说可以。出去转了一圈，终于找到家新开的店，碰巧有鲜羊奶，就买了回来，用没针头的注射器喂它喝，总算喝了小半杯。
喝完以后继续睡，中间溜出来要方便，我坐在座位上看着它跑到了凡的书桌那。
“小可爱，不可以在那，去外面，左边铺了报纸的那边”，我说。
它竟然真的出去了，在报纸上撒了点尿又回来。
晚上喂它吃药，药没吃完它就跑到了阳台，想回窝又怕我继续喂，累得只好趴在那边。我看它可怜兮兮地，只好说：
“好吧，我不喂你吃药了，回去睡吧，外面凉。”
它就真的站起来，慢腾腾地跑回窝了。
星爷给它买的狗笼到了，当时挑了个最有活力的绿色，原本小号的就足够了，但想着大的宽裕些，就给它买个中号。去拿快递才发现有半人高，搬着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会，凡好几次要帮我拿，我说不了，太重了怕你拿不动。搬回来累个半死，胳膊上勒出好几道痕。
明天要带小可爱去打针，它会不会想好死不如赖活着呢，但每次看到它咳嗽时整个身子都弓起来我就觉得好难受。
06 花开了，小可爱
星期一，天气晴。
早上迷迷糊糊的，困得要死不想起，想着小可爱是不是好点了，要是好了就不用打针了。凡起的很早，亮着台灯在那看书，我说怎么没听到小可爱咳嗽，是不是好了。
她说没有，说咳了一个早上了。
想来是我睡得太死没有听见。挣扎着起来去看看，小可爱还是恹恹地趴着，没一点精神。洗漱完，拿着第一天用来给它洗澡的浴巾把它包起来，它又开始咳嗽了。
小可爱早上没吃东西，路过商店时顺路给它买了瓶羊奶。想着到时能吃点就吃点吧。
今天天气特别好，抱着它在路上走的时候，阳光洒下来，刚好照在它露在浴巾外的白色小脑袋上。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安逸和美好。我还是不敢相信小可爱生病了。
快到医院的时候路过一个开满玫瑰花的花坛，腥红的花配上深绿的叶，格外地好看。我把小可爱抱出来，放在花坛的边上。它有点走不稳，踉踉跄跄地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歇歇。眼睛也睁不开，原本大而黑的眼睛现在眯成了一条线，也没有了神采和光泽。
面对着那一坛花，小可爱背对着我坐着。想起它前日打完针别过身子不肯理我，当时只查出来是贫血，谁知道会是犬瘟呢，谁知道会去治愈率不到百分之十的犬瘟呢。
眼泪又要流了。我只能抱起它朝医院走去。
到医院了，叶大夫说，“过来了啊，今天还是打血清吧。”
小可爱还是耷拉着头。
“它昨天还是咳嗽，而且腹部有点抽搐，后来就蔓延到了胸部，再后来连头也开始点了，嘴角也有不自觉的抽动……像这种情况，还能治好吗？它昨天都没吃东西，喂它奶也会吧唧嘴，但就是不愿意吃……我怕它熬不过去。”
叶大夫说，之前有只得了犬瘟的萨摩耶，二三十斤了。家人坚持要治，就一直在他那打针，接连治了两三个月，狗狗已经出现了抽搐的症状，但那家人还是不放弃，叶大夫不愿再打针，他们就带狗狗去了别的医院。最后小狗还是没留住，瘦得都没形了。
“这种情况，放在国外是要算虐待动物的。实在治不好的话，就让它少遭点罪吧。”叶大夫又加了句。
想着它早上也没吃下东西，说那再帮忙喂点羊奶吧。小可爱还是不肯吃，叶大夫又拿了一袋吃的喂它，还是不吃，只是咳。
“它现在喉咙感染了，吃东西的话会不舒服，实在不吃就算了吧”，叶大夫看着不忍。
来之前找了很多犬瘟的资料看，我很明白小可爱很难治好，也知道犬瘟发病时间很长，也知道犬瘟陆陆续续会有哪些症状。
“叶大夫，给小可爱安乐吧，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后来的事情就像一场梦。
叶大夫先给小可爱打了麻醉，我眼睁睁地看着它开始抽搐，两条前腿站不住叉开身子趴了下去，小可爱整个身子都在抖。大夫说这才是抽搐的症状，病毒其实已经开始侵害到它的神经系统了，现在是因为打了麻药失去了神经的控制才显现出来。
之后给了我专用的消毒粉，说犬瘟病毒存活时间很长，如果不用专用的消毒剂杀毒，病毒能存活半年。所以很多人因为犬瘟的缘故失去小狗后很快又买进小狗，因为住处以及衣服没有消毒的缘故，新来的小狗也很快就会生病。
“要是还想养狗的话，我给你个群你加进去吧，里面有很多领养狗的信息，都比较大了，也都是做过免疫的健康的小狗。”
从手术室出来的叶大夫递给我一个盒子，里面装着用白色不透明材料裹着的小可爱。我不敢打开。
后来去找了卖狗的人，到那发现他又新进了很多小猫小狗，店内店外都是。看到我和手里的盒子他愣了下，以为我要找他退钱，一直说之前就说了活物不保证的。
我原本有很多想说的话，想说再小的狗也是生命，想说人在做天在看。看着他那副嘴脸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知道我不是要退钱或者找他麻烦后，那人松了口气，答应帮忙挖个很深的坑，给小可爱个安身的地方。
我说你早点去吧，你这还有那么多小动物。小狗得的是犬瘟，不是别的病。
他很不耐烦地说现在忙着呢不用你管，末了说他很忙我可以走了。
想起叶大夫跟我说，之前有个卖狗的人觉得叶大夫这边照顾动物很好，跟他聊天说了这样的话：
“以后我那些顾客买了狗回去要是得病的话，就让他们带到你这来治。”
“什么叫买回去就要治病？”叶大夫不太高兴。
“因为卖出去的狗都有病啊。”那人一脸的理所当然。
卖狗的那人又买进了那么多小狗，按理推算小可爱在他那的时候已经得了犬瘟，但从店里的环境来看，他肯定不会每天给狗舍用专用的消毒剂杀毒。那这些新进的小动物怎么办呢？我不敢想。
我问过叶大夫，那要是卖狗的人发现小狗得了犬瘟怎么办。
“有的人不会治，潜伏期的看起来没事的就卖出去了，得了病的就让狗扛着，扛过去了就继续卖，扛不过就算了。”
回来发现，小可爱的狗粮没有吃完，新买的笼子还没有拆封。
所有和小可爱有关的一切在消完毒后都处理掉了，剩下的只有在手机里的几张照片和一两个小视频。
它刚回来时晒太阳的照片，它在玫瑰花前晒太阳的照片，它摇着尾巴向我跑来然后听话地坐下的小视频……此外再无其他。
有时习惯性回头看看门口，空的。
拿出白色的帆布鞋要穿，发现皮质的鞋面上有好几个小破洞，刚想抱怨鞋子质量差，仔细看了几眼才反应过来——小洞是我不在的时候小可爱咬的。
日历本上下周周六那一格还标着“小可爱复诊”的字样，一切看起来都还是那么地真实。
但我终于失去了小可爱。
永远地。
07 如果你刚好也喜欢小狗
最后想和要养狗的小伙伴说一些话。
一是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不要去不正规的地方买狗。管理不规范，卫生环境差的环境，对小狗的身体影响很大。这样环境出来的小狗很多都带有病毒，而且像犬瘟这种病的潜伏期有7至14天，如果不发作的话，当时去看狗哪怕拿犬瘟试纸也测验不出来的。另外，如果买回去的小狗有传染病的话，家里其他的动物也会被传染；
二是，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正是有市场需求在，狗市的无序繁殖和黑暗交易才会如此猖獗。如果真的喜欢狗的话，能不到狗市买就不要去了，现在豆瓣、微信公众号等平台都会有动物领养日之类的活动，领养一只已经打了免疫的健康狗狗也很好。
三是，如果实在很喜欢很喜欢小狗，有物质能力、时间又充裕能照顾好它，又不愿意领养，坚持要买的，最好选择在靠谱的地方购买。小狗满30天，在健康的情况下就可以打二联疫苗了，以后根据医嘱就可以打四联六联等疫苗了。疫苗一定要打全。
最最重要的是，请好好照顾好小狗。
谨以此文，献给两个月的小可爱
希望天堂没有贫血和病痛
也没有凌虐和欺凌
想念你，小可爱
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