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拥有一个梦想,却还是无法坚强。纵使世界之大,我也找不到心灵栖息的地方,一天天的流浪,寻找着心之所向和心之天堂。
第一次听说垂死之家,是在大理。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个地方,在帮助着需要帮助的人,为贫穷的人服务,;原来真有那么一个人用温暖的心爱着这个世界。
这个地方叫:Mother house,人们熟知的仁爱之家、垂死之家;而这个伟大的女人叫:Blessed Teresa,特蕾莎修女。
在老谢的叙述中,我心里涌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那是我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世事巧妙,一年后,我和老谢从不同的国家,不约而同地在加尔各答的垂死之家遇见,各自服务于不同的分部,偶尔晚上亦会像从前一样的喝着小酒聊聊天。对于我来说,无论是在大理,还是在加尔各答,那都是人生中非常美好的回忆。
我喜欢和有生活阅历的人谈天说地,有时候你感觉快要被生活淹没了,而他三言两语便点破了那些屏障。无知的我从他淡定从容的言谈举止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紧张兮兮地和一块去报名的人了解有关于mother house的一切,生怕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好而帮倒忙。本来最想去的是垂死之家,听同去的人说垂死之家的都是一些迟暮的老人。怕自己承受不住最接近死亡的样子,于是选择了服务于人数最多的prem dan.
报名完成后拿到了一张登记卡,对于我来说,它值得珍藏一生。
回去的路上听已经在mother house当志愿者的猴子眉飞色舞的讲洗到那些粘着粑粑的衣物已经是家常便饭以及照顾老人的趣事,那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于是此后的一个多月,爱睡懒觉的我每天居然6:30准时醒来,精神抖擞地走半个小时到达总部吃早餐,早餐大多是香蕉和面包、奶茶,然后和来自世界各国的去prem dan 的志愿者一起再走30分钟左右到达目的地。
mother house 的神奇魅力在于,它不仅帮助了穷人,还让世界各地的人自发地利用自己不多的时间在这里为老人献出自己的一份爱心,同时还能交到很多心怀大爱的朋友。
每天做的事情也很有规律,早上一过来便马上戴上围裙到洗衣房里帮忙把一桶桶的衣服提到楼顶天台去晾晒,老人们负责晾晒。
prem dan有一百多号老人,有时候志愿者很少,常常一个人两手提着滴着水的衣服一楼到四楼天台来回地跑,装衣服的是有一定重量的铁桶,加上湿衣服就更重了。
40多度的夏天,提了快一个小时才把洗干净的衣服全部提到天台上,每每这时候全身早已被汗水湿透。
最开心的是去睡室铺完床、铺上干净的床单、枕头后,而这时老人们已经全部来到了室外,有时候是坐在睡室外的长廊里,有时候是在外面的花园里休息、吃饭。
志愿者们便会拿着梳子、指甲油、润肤油、爽身粉等等,帮她们梳洗、按摩、扎辫子、涂指甲油、喂饭等等生活中的一些琐碎事。
让我惊奇的是,老人们其实很爱美,看到自己的指甲被涂上鲜艳的颜色,总会开心地向周围的人“炫耀”,其他的老人也会纷纷伸出手来让我涂指甲。这真是一件让我从心底欢呼雀跃的小事情,即便在一个集体里生活,她们依然没有忘记追求美、追求美的生活,而大多数人也许早已淹没在千篇一律的生活里。
也有一些可爱的老人觉得自己没有被关注而撒娇,这时候志愿者们会送上大大的拥抱,拉着她们聊天。尽管语言不通,可是爱却是相通的,可以被感受到。
长那么大,从未为父母做过这些,我很惭愧。在这里,服务于这些老人让我勇敢地表达自己,表达对父母的关心和爱,大大方方地拥抱他们。这些,从前的我从来没有学会,爸爸妈妈也不会。
那一年的春节,我细心地为麻麻剪头发、给她捶背。离别时,依依不舍的拥抱了麻麻,对于我的拥抱她有点别扭地转过身,催促我快去坐车。
如何表达爱,太重要了,我们都很内敛,总以为不用说,你会知道我是爱你的。爱的匮乏,以至不懂表达,我想这是我们都要去学习的功课,也是我一生的功课。
有时候我也会抱怨,抱怨工作的劳累,抱怨一个人提了一百多号人的衣服累到手臂酸痛而没有人帮忙分担。
老谢说:“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美好的工作吗?
不用去关注于其他的东西,不用看老板的脸色、不用担心和同事的相处、不用刻意讨好、不用担心工作的进展、不用操心这个担心那个,仅仅是为了工作而工作,只需要一心一意地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不想说话时可以不说,太累时也可以去休息室抽根烟。
最重要的是,你无所顾忌,你随时可以结束这份工作,你可以去其他地方玩一下,想回来工作时就继续。她们如果可以自食其力不会愿意离开亲人住到这里来接受别人的照顾,不是所有的病痛眼睛能够看出来。”
很平淡的话语,却蕴含着无穷的穿透本质的最深智慧,教会我宽容。我很感恩他,在我迷茫时轻轻拉我一把,这番话也一直记得。
来自西班牙的姑娘们热情而能歌善舞。大家把被单、衣服整整齐齐地折叠好之后,西班牙姑娘们围成一圈欢乐地唱起歌跳起舞来,老人们也会大大方方地加入一起跳舞,愉快的早晨在一片欢歌笑语中结束。
有一天,我们去吃早餐时发现外面有一只流浪狗应该是打架时被咬伤了,正值炎热的夏天,伤口裸露在外迟迟未能结痂痊愈。一起当志愿者的蓝莲花第二天买了药和纱布,我们手忙脚乱地给狗狗包扎伤口。也许它感受到我们的善意,对于我们近距离的接触并不反感,反而顺从地让我们在它的伤口涂涂抹抹,忍受我们笨挫地包扎。
听说芦荟可以消毒,拜托了nathan摘来一片芦荟叶子,把芦荟汁挤在伤口上,后来我们发现有一种药粉能够更快地使伤口结痂。此后每天吃早餐前,我都会去看看它,希望看到伤口快快结痂。
后来,我和蓝莲花都相继离开,药给了另一位志愿者接力照顾好受伤的狗狗。
好想再回到那个熟悉地方,你是否依然静静地躺在门口,你的伤口好了吗?谢谢你接受我们笨挫的照顾。
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听修女说她来自东部,靠近孟加拉,因此不大会讲印地语,与其他的老人也很少交流,嘴巴总是轻轻抖动着一张一合,她的眼睛已看不见。
在prem dan服务了一个星期后才注意到了她,那时,我正在给她的身体抹橄榄油,她坐在凳子上嘴里一直嚷着:“板溺、板溺、、、”我笑了笑,以为是她想念亲人了,以为嘴里念叨的是亲人的名字。后来问修女,“板溺”是什么意思?修女告诉我,是指“水”。我心里一惊,赶紧装了一大杯水递给她,老人一口气咕咚咕咚地喝光了。
真是抱歉,我应该学习一下基本的语言的,在那样高温炎热的夏天,你的眼睛看不见,行动也不便,一定很口渴,而我却听不懂你的需求。
她瘦小的像个孩子,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人们所说的,人老了便会变成小孩子。由于吸食吞咽的功能在逐渐地退化,她的嘴巴总是轻轻地抖动着,尽管我一口一口地把饭舀到她的嘴里,她还是吃得不多。真希望她可以吃多点,营养跟上去,也许就不会一天天变得越来越瘦弱了。
看着一天天老去的她,我开始不再为不能得到和未能得到的耿耿于怀。相比而言,我有健康的身体、明亮的眼睛、自由的意志,自如的行动,人总是会忽视自己拥有的非常宝贵的财富。
虽然修女经常告诫我们要注意清洁、注意和老人们亲密的接触。所以志愿者们吃东西前一定会用洗手液细细地洗手,而我依然和老人们热情的拥抱。
然而,很不幸,我的长发被染上了虱子,痒的快要疯掉了。忍受着臭气,用樟脑丸洗头,百度各种方法仍不奏效,不舍得剪掉,一遍一遍地用细梳子找出疯狂的虱子。我从没想过会那么镇定地一只只掐死了满满一张纸巾的虱子,而我没有惊慌、没有抓狂、没有抱怨。
它们在炎热的夏天蓬勃的生长。
被咬得太痛苦,而后我选择了离开,去了避暑胜地---大吉岭,我希望借由大吉岭阴冷的天气可以让虱子们不再那么肆意地在我的脑袋饮血狂欢。
我知道并相信日后我仍会再回来。
在离开的火车上,想到也许没有人会细心地照顾你,来自各个不同国家的志愿者们也许也会像我一样的听不懂你的“板溺”,想到越来越瘦小的你,我的心隐隐作痛。可是,我很懦弱,害怕道别,要抢先一步向前走。希望下次还能看到你熟悉的身影,还能听到你轻轻的喊着“板溺、板溺、、、”
与其说我在为这些老人服务,不如说是她们启迪了不成熟的无知的我,给我灿烂的微笑,无形中教会了我很多的东西。
我试着打开心扉,给她们也给身边的人真诚的拥抱;为一朵花开而高兴;为吃到美味的食物而欣喜;为每天辛勤打扫街道的人道谢;给每一个人真诚的微笑;感恩每一件微小的事物。
施比受更快乐,不能在物质上给予她们什么,但是很高兴能够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我很感激当初即便怀揣着不多的钱也敢于上路,敢于自给自足去照顾老人的自己。而我因此遇到了一直指引着我的灯塔,每每在我快要坚持不下去时,给我鼓励和希望。
越来越能够感受到:你的善意,别人会感受得到,这些善意会通过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事物回馈给你。
与善同行,在爱中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