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他徘徊在城市的街头,因一件工作上棘手的事情,和客户在一起吃饭洽谈业务,谈起事情来就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深夜,席间喝了点酒,头有点昏昏沉沉,走路有点摇摇晃晃。
但是他神志还是清醒的,他走到公交站牌,等回家的公交车,但是公交车迟迟没有赶来。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时间已经指向了深夜十一点钟。他笑了笑,这个时间公交车早就停运了。
他招手计程车,但好几辆计程车到了身边,又呼啸着离他而去。
他不禁在想,是不是自己喝醉的模样让司机师傅有了戒备,毕竟让司机深夜载一个喝醉酒的乘客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好不容易一辆计程车停在了他的身边。
他疲倦的钻入了计程车的副驾驶座位,和司机说了目的地,目光呆滞的想着工作上的事情。
计程车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飞速的行驶着。突然汽车拐进了一个僻静的街区,他发现和熟悉的路线有些不一样。
他扭头看向司机,发现司机满脸横肉,脸上的肌肉不时的抽动着。那双握紧方向盘的手青筋突显,右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寒光闪闪的戒指,裸露的、毛茸茸的手臂上纹着一行似懂非懂的字母。这时司机转过头来看他,目光就像举起的一把匕首刺入他突然惊缩的心窝。
他慌忙的把目光收回来,再看司机的车里,他的副驾正前方,那张标识着驾驶员身份的牌照好像被一张纸遮挡,朦朦胧胧的有点看不清楚,而这时他仿佛闻到了车里淡淡的血腥气味,那种带着颓废和窒息的味道让他慌乱的意识雪上加霜,这时汽车已经驶向了更加荒芜的地段。
他想起了很多电影桥段和悬疑小说里的场景,深夜无人的街道,深夜的出租车司机。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却发现没有带任何防身的利器。
他凭住呼吸,更深的紧贴在阴影中,由于恐惧和痛苦的等待,他每根神经像绷得紧紧的琴弦在震颤,他仿佛预感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不由得从内心深处升起一种东西,一种新的力量,求生的力量。
为了打破紧张的气氛,为了试探司机的身份,他开始说话,说起了城市中黑暗的一面,询问城市的污点和病垢,司机却一直沉默不语。他望向司机,那张紧紧闭合的嘴时而微微张启,时而欲言又止,挂着一缕不可捉摸的冷笑。
他变得更加的紧张,手心开始冒汗,刚才的酒劲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他仿佛正在经历着人生中最痛苦的体验,他内心的风暴刮的他全身不住的抽动,他的激情正在经受着炼狱之火的煎熬。
这时司机师傅手机的铃声响起,他的身体猛的痉挛了一下,他的全部感官都禁锢在这个不知来由的电话上。
“爸爸你在哪,怎么还不回来?”电话里传出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宝贝啊,一会就到家了,爸爸正在送人,你和妈妈先睡觉吧。”司机发出了这个炼狱的夜晚的第一声轰鸣。
随后,一声清脆的挂机声,司机中断了电话。
他不由得望向司机师傅,和之前的容貌变得完全不一样,他的脸显得天真和孩子气,焕发着纯洁和快乐的神情,他的两片嘴唇,刚才还是用牙齿紧紧咬住,这是已经温柔的张启,而且挂着一缕微笑,那双手已经不是刚才的局促不安,透出闪亮的光泽,司机回头看他,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他那颗戒备的心稍微的放了下来,之前所有的担心和害怕顷刻间瓦解和消失不见,在经历了惊涛骇浪的混沌之后,新的意念又重新的复苏,这时车已经驶向了熟悉的路线。原来是司机抄了近路,他那颗紧绷的心弦一点点的恢复了平静。
这时,司机突然变得开朗了很多,说已经开出租三年了,因为临时去外地送人,所以赶回来就到了深夜了,本来打算直接回家,看他在路边等的焦急有点不忍心。拉过的乘客很多,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对于他刚才的问话有戒备,怕他是伪装的记者,所以不想说什么。
司机师傅还说每次加夜班,急着赶回家心情就很差,每当接到妻子和女儿的电话,就一点也不觉得辛苦了。
他渐渐恢复了平静,他灰暗的目光透过熟悉的街道,思绪也从弥漫的烟雾中清醒过来。
没多久,汽车平稳的到达了目的地。
他慌忙的付了车费,颤抖着拉开车门,下车前他借着灯光,瞥见那张被遮挡的标识原来清清楚楚的写着司机以及出租公司的名字,只是在昏暗的汽车里没有看个仔细。
他挥手对司机说路上小心,擦拭着被汗浸染的脸,蹲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内心突然因一件事被触动,拿起手机打给了在外地开夜班出租、辛劳打拼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