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磬
[7]流言
方志鸿早上醒地非常早，一大清早，就跑去敲蔬菜铺的门。
“哎哟，这志鸿哥是要干嘛，才几点，门都被你敲破了！”菜铺的王超一手提裤子，一手揉着眼睛。
“都六点半了，还不开门做生意，非得我叫你不可。”
“哥，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大清早来买菜。”
“少废话，拿袋子！”
方志鸿挑了西红柿茄子豆角和鸡蛋，买了瓶醪糟。匆匆付了钱之后就回家了。
王超看着方志鸿的背影，纳闷了一下午，直到方志鸿中午领着王丹去官桥沟，被镇上的人看见，几乎一下午的时间，方志鸿领着一个漂亮女人去官桥沟游玩的消息就传遍了瞿子镇。
“官桥沟，是我们这儿有名的自然风景区，现在还没有被开发，污染，所有风景都是自然形成的，没有人工雕饰。”
“是啊，我看这小路就知道，多半是孩子们跑出来的！”
这条小路约有一米宽，左边是巍峨的高山，右侧就是险峻的悬崖，悬崖峭壁中间间或有瀑布直飞，山间望去一片葱绿，随处可听见昏隆隆的瀑布声和清脆悦耳的鸟鸣声。王丹靠左侧抓着山峦上的野草，方志鸿则靠右侧悬崖行走。
“这段小路比较险，你要是害怕就拉着我胳膊。”
王丹把自己刚才抓着草的手拍了拍，迅速抓住方志鸿的胳膊。两个人并肩走在这条小路上。方志鸿心跳的如同这倾泻而下的瀑布，声音震彻山谷。
“你看那片湖泊水多绿啊，远远望去像是嵌在沟底。”
“这还不算啥，再往下走有五彩湖，还有千年不化的雪峰，高山草甸，奇松怪石，走到哪都很美。”
王丹认真的听着方志鸿的讲解。
“这里四季的景观也不同，秋天树木都变了颜色，色彩斑斓，有胡杨林的感觉，我特别喜欢这里的秋天。”
“是吗？那我们秋天再来看看！”
方志鸿停下脚步郑重地看着王丹，王丹突然觉得刚才的话太突兀了，手不觉地松开了方志鸿的胳膊。
“你留下了吧，我不想你再走了！”
王丹抬头看到这个冷峻又认真的脸，眼睛里浮现出些许泪花。
“留下来，我们结婚，你把女儿接过来，我帮你找工作。”
“你说的是认真的吗？”
“是，这些我想了很久了，我需要你，需要一个家。”
“我怕女儿不同意。”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先写信给她，告诉她你的决定，相信她会理解你的。”
“我试试！”
“那你答应了！”方志鸿激动地拉住王丹的手。王丹郑重地点点头。他们的感情就像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方志鸿一把将王丹拥入怀里，王丹的眼睛看到悬崖下的瀑布吓得一声尖叫。两个人尴尬地相对而笑。
官桥沟一日游，让两个人的感情突飞猛进，方志鸿公开在镇上拉着王丹的手，两个像是初次谈恋爱的小情侣，关系好的不可理喻。
方志鸿陪王丹玩了三天，这三天他没有去过公司，直到第四日早晨，王丹起床早早做好早饭，化了妆，等方志鸿醒来。
“怎么起这么早？”
“吃完早些去上班，你都好几天没去上班了，我可不想人人都说你。”
“说我啥？我好不容易找个媳妇容易啊我！”
“贫嘴！快去洗手，吃饭！”
王丹推着方志鸿去洗手，两个人吃完饭后，方志鸿去了公司，王丹呆在家里收拾卫生。
“方总可来了，不在家陪美娇妻了？”
王英杰看方志鸿摇摇晃晃地蹩进公司大门，早一步站在办公室门口调侃方志鸿。
“还没定下来呢，别瞎说！”
“需要哥哥帮忙就说，想要假期，准！”
“我好像还真需要假期，要去黑龙江订婚呢！”
“还是个东北娘们啊，你牛！”
“哎，听你这话！”
“嘿嘿，哥哥我说笑，那你啥时候去，去几天？”
“今回家商量好了再告诉你！另外我结婚后想让她来厂里灶上帮厨，她呀闲不住！”
“你看，只要人家不闲辛苦！工资只能给王厨师的一半。”
“那都无所谓，主要我不想让她一个人闲呆在家里。”
“你小子担心什么？”
“没，没……好了，我先忙了，您呀也快忙去，我回头再来找你。”
方志鸿用手推着王英杰，王英杰被推着向前走，还不忘挖苦他。
方志鸿回到办公室看了这几天所有分厂的整体运营数据，心里又想起砖厂的事情。他急忙起身，锁了门，前往哥哥方志勇负责的砖厂。
“这几天怎么样，曾师傅？”
“已经恢复正常了，你看这砖才符合建筑标准。”曾剑龙拿起一块砖在手上旋转起来。
“那就好，你要随时注意，有啥问题及时跟你们方总说。”
“好，这我懂！”方志鸿拍了拍曾剑龙的肩膀，又郑重地点点头。两人之间的信任感瞬间就涨了好几十倍。
方志鸿转身进了哥哥的办公室，眼睛的余光隐约看到小何在砖落后贼眉鼠眼地窥探着他。
“我看这小何留不得了。”
“怎么了？我还留意观察他了，没发现什么异常！这几天厂里也没来什么人。”
“刚还躲在那儿偷听我说话呢！”
“没有啥证据不好说，再等等，我在观察观察。”
“那八万砖先别卖，放着再等等，我听说城区扩建项目很快就开始了，那些卖给项目组让他们铺地去。”
“还得等几年呢吧！这砖天天在这儿放着，董事长终究是要知道的。”
“你给上边在加几层好砖，先放着。”
“我看这铺地都不行，踩踩就碎了！”
“那总不能烂自己手里吧，你哪有钱赔这些！”方志鸿说完，哥哥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了，哥，没事，有我在！我这几天可能要去趟东北，我和王丹准备结婚了。”
“这么快？你考虑好了？”
“是，不出意外后天动身。”
“那她姑娘呢？”
“带过来，一起生活。”
方志勇在没有说话，他知道弟弟决定好的事情很难改变，他对王丹的成见除了地域之别，也并无其他。
方志鸿知道砖厂无事，放心地直接回家去了。
“你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正在帮方志鸿洗衣服的王丹，停下手里的动作。
“我们结婚吧！你嫁给我！我不想再等了！”
王丹还蹲在地上，手放在盆子的衣服上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志鸿，一下说不出话来。
方志鸿蹲下身，一把拉过王丹的手说：“嫁给我好吗？明天我们就去东北带美娜过来，我去向妈提亲，好不好？”
王丹激动地流着泪，快速地点着头。她伸出手抹了一把眼泪，连同画好的黑又弯的眉毛都擦成了二的样子。方志鸿已经第二次提及此事，王丹心里更加坚定了方志鸿对自己的情感，她心里已经对眼前这个残疾却情深意重的男人失去了抵抗力。
方志鸿看着王丹比关公还厚重威武的眉形不禁笑了。
“你看你瞎激动个啥，都成丑八怪了！”方志鸿拉起王丹走到衣柜的镜子边。两个人看着镜子里的彼此，又笑又闹，相互撩拨，方志鸿忍不住吻了一下王丹的唇，她没有拒绝。方志鸿开始大胆向王丹索吻，两个人都沦陷在爱情的荷尔蒙里。
第二日早晨方志鸿带着王丹一起去公司，他向董事长王英杰郑重介绍了王丹，请了半个月假，两个人一起踏上回东北的火车。
方志鸿走后，公司所有人都知道方志鸿的第二春开始了。
“咱们方总可真行，腿都残疾了，还有那么远的娘们投怀送抱。”
“可不是，这女的，长得还行，虽然比韩雪差点，但配瘸子绰绰有余了！”
砖厂干活的几个男人在小何的带领下，肆无忌惮地说起方志鸿的闲话。
“你们几个这样说方总不好吧，要是没有他，咱这儿砖厂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你们都上哪干活挣钱去。”曾剑龙替方志鸿说了句话，便从此被莫名其妙的孤立。
“假清高，走，干活去！”
小何带着一帮人走开了，曾剑龙傻站在原地，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方志勇透过窗户大概看懂了什么，下班后他看其他人都走后，留下了曾剑龙。
“曾师傅，厂里最近风气好像很不好！”
“不知道这些人怎么了？都在说方总坏话。”
“他们说什么？”
“反正很难听，您别问了！”
“这个小何平时和谁走的近一点？”
“都那样，没有和谁非常要好。不过有天听我妹子说王总和他一起喝酒呢，在十三花酒楼。”
“哪个王总？”
“钢铁厂的王总！”
方志勇靠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窗外，脑海里浮现出可怕的画面，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知道了，回家吧！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
“那我走了方总。”
曾剑龙走后，方志勇在办公室呆了好久，直到两个孩子来叫他回家。
王家瑞到底在后边搞什么，是他指使了小何故意改了参数，提高了温度，烧了八万的残次品吗？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方志勇实在想不出来。
月光笼罩着大地，让黑暗无处隐藏。
方志勇走在月色里，两个孩子在前边唱着欢快的儿歌，三厂的轮廓清晰又饱满，镇上店铺的灯光里显得格外醒目。他依旧想着自己的心事，身后拖拉机的突突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停下脚步，看着送钢筋水泥的张师傅开着拖拉机来了。
“张师傅这么晚还送货啊？”
“哎呦，方总你是不知道啊，这些天出货量高的吓人，我这一天送好几十趟，从早到晚，都忙不过来。明天还要送十几趟。”
“那你们王总可以啊！”
“王总老丈人是当官的，有资源。”
“还有这层关系呢！那可不是天天都有大订单。”
“是呢，有时候一天好几个大单，有的小单子都自己来拉。方总您慢走啊，我先把车开回厂里。”
“好，好，好！你快去，早些回家休息。”
拖拉机的声音越走越远，有个主意突然在方志勇心里悄悄萌生了。
第二日方志勇去找了办公室主任郑金阳。
“郑主任，我找你办个私事，你帮我个忙！”
郑金阳起身推了一下掉在鼻梁上的眼镜，邀请方志勇坐下来说。
“我想要钢铁厂的所有的销售数据和合作方的资料。”
“你要这些干嘛？”郑金阳诧异地看着方志勇。
“没啥，我听说钢铁厂最近业绩不错，我向他们学习学习，顺便问问他的客户需要砖吗？”
“哦，那你直接跟王总要啊？”
“这不能。不想让他知道，兄弟你就帮帮我，我都说这是私事了。”
“行，反正也不是啥机密。我找出来，你手抄一份！”
“好！太好了！”
郑金阳将钢铁厂所有的材料都给了方志勇，方志勇迅速翻看了几页，在纸上写下了自己不熟悉的合作商名称和所有销售数据。
辞别郑金阳之后，方志勇一遍遍盘算着销售数据清单上的数字和实际从送货师傅那里套出来的数据，简直天差地别，方志勇心里五味杂陈。从此他也有了制约王家瑞的法宝。但对于王家瑞以公谋私利的做法，方志勇心里还是无法容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