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我蹲在荒山对面,手里拿着两个煮熟的,还热乎乎的土豆。
山对面的房子,像是小孩子随手搭的积木,挨挨挤挤,歪歪扭扭,羞答答地裸露在蓝天之下。隔得远远的,能看到院子里,母鸡昂首挺胸地散步,后面跟着一群扑扇着翅膀的小鸡。
阳光大咧咧地洒下来,晒得屁股暖暖的。山风兀自呼呼地吹着,出其不意地把凉意送进后颈。紧了紧衣领,我剥开了手里的一个土豆。
黑呦呦的土豆皮薄如蝉翼,撕开来后露出了白玉色,咬上一口,唇齿间溢满了清香,被唤醒的味蕾带出了久远的记忆。
生产队的大房子里,大堆大堆的土豆旁坐着很多妇女,边叽叽喳喳聊家常,边熟练地挖出土豆芽,丢到一边的筐里。孩子们在土豆堆上滚来滚去,最后把自己也滚成了土豆。
要不了多久,土豆花就开满大片大片的田垄,大大小小的土豆在地里潜滋暗长,性子急的直接撑裂了泥土,向蓝天露出小脸。
蹲在荒山对面的土坡上,我一边小口小口地吃土豆,一边信马由缰地怀旧,还不时抬头贪婪地看天,心醉在那片蓝里。这时,接到了你的电话。
在山风猎猎中听你聊起那些悲伤的时刻,你哭,我跟着心疼。女人,为何要承受那么多的苦难,却又执著不悔?除了聆听,我不知还能做什么。
你的叙述如耳边呼呼吹过的风,带着悲伤,卷着绝望。我当然能深深体会女人的为情所困,情感既是我们的救赎,也是我们的绑缚,在一次次爱与痛的轮回中,我们都曾沉沦,却又痴心不改。
聊完了悲伤的话题,心情渐渐轻松起来,我们开始调侃,开始憧憬,开始在情感之外,找到值得关注的点。既然,要么在苦难中沉沦,要么在苦难中涅槃,何不华丽地转身。生活可以无情地一次次关门,我们也可以执著地一次次开窗。只要心不死,生活就没到绝境。苦难是一枚硬币,看你选择哪一面,在失去的背后,定有所得。
我们聊到书写,聊到分享,聊到自我实现,聊到零零总总,视野从情感的漩涡中拉出来,心里开始敞亮。既然生活有那么多面向,打不死我们的,只会让我们更强大。
一边听你说话,一边剥开了另一个土豆,黑黝黝的外表貌不惊人,剥开来竟是白玉色,生活有时真的操蛋,看起来那么丑陋,绝不符合我们对美的期待,然而生活也如此朴素,卑微如泥土,却孕育出美味的土豆。
蹲在荒山对面的土坡上,我吃完了两个煮熟的,还热乎乎的土豆。